【东海定情】258(1 / 2)

仙尘乱 王租租 3397 字 13小时前

送走汤沐冉, 初一与凌非焉回到房中。汤沐冉带来的消息让她们不得不即刻面对何时归返天御宗的问题,以及三日后是否到潮生宫观礼。

可这两件事对于初一来说都是不能轻易便能做下决定的难题,凌非焉虽有心安慰也只能欲言又止。但初一似乎并不急着与凌非焉探讨这两件事,轻轻向蓝贝使了个眼色。蓝贝知道初一是要给凌非焉渡气疗伤了,便勤快的将房内收拾妥当, 关上房门退出屋去。

待蓝贝退下, 初一走到桌边, 认真从瓶瓶罐罐中挑出一个锦盒,递与凌非焉道:“少祭师说, 炼气者经脉遭受重创后大多真气流转不畅, 易在重穴之处淤积闭塞。所以她专门嘱咐我,凌尊醒来后即可在每晚月之将起时服下这明蟾清晖丹。大约一刻钟时间,此药开始发挥作用, 再以真气冲行正十二经加速气血运行。连续七日不断不辍,药尽必有奇效。”

凌非焉接过药盒, 打开一看, 里面果然放着七颗金黄色的药丸。大小如同年节时孩童口中所含糖球,可气味么就不像糖球那般甘甜了。她用手指捏起一丸, 皱眉道:“明蟾清晖丹?听名字该有蟾酥入药。”

“正是。”初一点头道:“少祭师说,这明蟾清晖丹可助凌尊清除经脉淤阻,通畅气血。但蟾酥本身亦极具毒性, 可谓是以毒攻毒之计, 所以用药必小心拿捏。”

“无妨, 少祭师用药高明严谨。早在数年前明心道尊就曾夸赞过少祭师, 说她药理之精深比明心师尊亦有过之而无不及。”言罢,凌非焉望望窗外已是天色将晚,便将那金色的药丸分作两半,就着初一递来的清水一一服下。

谁知凌非焉都已将药丸服下,水杯也放回了桌上,初一还是面露担忧神色。凌非焉便与初一打趣道:“我听非茗师姐说过,蟾酥本为褐棕色,是用蟾蜍眉间的白汗炼制而成,珍贵的紧。少祭师这七颗明蟾清晖丹却金澄澄得看着喜人,也不知她在其中入了什么奇特辅材,又是下了怎样工夫精心炮制。若被非茗师姐看见的话,一定对这七颗药丸爱不释手,少不得偷偷扣下一角拿回去研读。”

初一听凌非焉这样说,略微舒展愁容,应道:“是了,非茗凌尊平时最喜欢生猛药材,越是毒性大的便越兴奋。还好今日她不在,不然真的夺了一丸去研究可就耽误凌尊疗伤了。”

凌非焉微微笑了笑,又道:“少祭师可说行功冲穴有何要点和禁忌?”

“有的。”初一严谨道:“少祭师说十二经脉全走一遭乃为一个周天。每夜行功至少三周天,否则徒劳无益。同时可根据自身恢复情况逐渐增加周天循环次数,至六到八周天为最佳,但绝不可超过九周天。盖因九乃至高,所谓盛极则衰,如果……”

“好啦。”凌非焉着实受不得初一竟这样一字不差的背诵着汤沐冉的话语,实在是对她的伤情太过谨慎了,便以指节轻轻扣了扣桌子,故意板起脸与初一道:“你虽不会将药丸切去一角,口吻倒越来越像沐冉阿姐和非茗师姐了,说得好像我是个照顾不好自己的稚子。”

初一闻言忽然怔住,不好意思的回应道:“我怎么会将凌尊当做孩童呢。我是……”

“我知道,我知道了。凌非焉带着假愠的神色制止了初一的唠叨,起身向床边走去。

凌非焉其实并不反感初一的关照,只是平日太过自立的人通常难以接受立场上的转变。就好像突然从强势的一方落在弱势一方,总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些“恼羞成怒”的小情绪。此时的凌非焉大概就是如此。

初一见凌非焉已轻合双眼准备行功冲穴,便随其身后来到床边。而凌非焉刚提起真气,忽觉背后一阵悉索声,却是初一突然贴近前来。她忙睁开眼睛,转头讶异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来助凌尊行功呀。”言语间,初一已利落的在凌非焉身后端端坐好了,还在双掌心中燃起些紫色的真气来。

凌非焉下意识向前闪闪身子,疑惑道:“以真气行走十二经脉并非难事,达慧悟者都可自行完成。你……竟要帮我?还说并未将我当做孩童?”

“这不一样。”初一摇摇头,认真道:“少祭师说了,明蟾清晖丹药性猛烈,宛如一并双刃剑。拿捏好了,可事半功倍。若是把持不好过了度,可要伤上加伤的。但如果有个真气深厚凉和的人从旁相助,那就安全稳妥多了。”

凌非焉白了初一一眼,反问道:“所以那个真气深厚凉和的人就是你咯?”

“嗯!”初一憨厚点头道:“少祭师还说让我专心陪侍,切不可……”

“少祭师说少祭师说,从刚才开始就不停的少祭师说。凌非一,你什么时候变成了潮生宫的弟子,唯少祭师之命是从了啊?”眼看初一徐徐向自己伸来手掌,凌非焉心中莫名的小自尊又开始作祟。她强行打断了又再复述少祭师说的初一,一把将初一的手推开,还不等运功行气,双颊便染上了一层红晕。

谁知初一却忽然不再作声,也不收起紫色的真气,眼中更幽幽浮起了怯怯的哀伤神色。那委屈可怜的模样仿佛像在无声控诉着凌非焉的蛮横无理,狠心无情。

凌非焉也不示弱,紧紧盯回初一。可仅仅片刻,凌非焉就败下阵来。她道毕竟是自己莫名的火气挫到了初一的一番好意,总是理亏的一方,只得无奈再道:“你放心,我不会勉强自己。况且你……临的这样近,我倒没法……专心行气了。”

眼见凌非焉不但中计,还说了些让她十分受用的话来,初一不由心中大喜。不过为了让凌非焉不再抵触她的帮助,初一只得强忍着不露声色,在手中将紫色真气燃得更盛,脸上也换了一副凛然神色,义正言辞道:“好,那我便以天御宗弟子的身份与凌尊说道说道。如今鬼雄即将重现人间,仙尘六界危在旦夕。值此天下将倾之际,凌尊肩负重任,如何不以苍生为念,思考更快更稳妥治愈伤情的办法。却要在这紧要时刻耽于……”

“停,停!我应你便是!”凌非焉闻言骤然转过身去,抬手捂住初一的嘴巴,制止道:“你别……别说了。”

凌非焉不让初一再说,并不是被初一的“假仁假义”打动。而是她真的怕初一会脱口而出些类似耽于“儿女私情”甚至“女女私情”这种让人羞愧万分的词语来,扰得她本就难以清静的心境更加烦乱。

况且此时,凌非焉服下明蟾清晖丹已满一刻钟时间,药效开始在她的经脉中发挥作用。那火烈辛辣的感觉来势汹汹,凌非焉只觉全身经脉重穴都像燃了熊熊火焰,霎时冲得她头脑难以清醒。若再不以真气加以控制疏导,可真的要将她好不容易重续起的经脉再给爆断了。

顾不得初一究竟要怎样从旁协助,凌非焉急急收回按着初一双唇的手,转回身坐正了身体,合眼静心放缓呼吸,再度由丹田中提起真气,亦将毫无防备的脊背完全托付给了初一。

凌非焉忽然不再抗拒,反倒让初一擎在半空的双手变得无措起来。但凌非焉信任的坦然使得初一心中阵阵肃然,甚至无可抑制的涌起一个念头,护佑凌非焉的平安,绝不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便是她今后此生义不容辞的责任了。

而此时,凌非焉安然而坐。由身后望去,不仅发色如墨,肌肤胜雪,那因调动真气而微有气息流动的身影愈显楚楚动人,令人怜惜。

初一以手掌轻轻拨开凌非焉的发丝,将掌心贴覆在凌非焉的肩背处。许是行功时气血汹涌又或是蟾酥之毒的效用,凌非焉的身体散发着温热的气息。初一不敢怠慢,将自身清凉真气缓缓环绕在凌非焉的天池穴周围,待凌非焉的真气冲穴而来,便如一层坚定醇和的冰壁,包容承受下凌非焉饱含蟾毒之力的火热气息。

冷热交融的刹那,初一清晰感觉到凌非焉整个纤瘦的身躯都在她的掌心中微微震颤着。不待初一多想,凌非焉已利落冲开天池穴,灼热真气即刻向心经天泉穴而去。初一要抢在凌非焉真气到来之前做好准备,便也将双手快速向下移动,稳稳覆在凌非焉双臂的天泉穴上,以同样的方式助凌非焉缓解气血冲穴时对经脉带来的冲击。

有初一从旁协助,凌非焉体内猛烈躁人的蟾毒果然温和许多。在真气行到经络重隘时,她也更可放心大胆的去冲穴了。但随着初一的双手越来越放肆的沿着自己的经络游走,凌非焉忽然醒觉。手厥阴心包经以心口天池穴为起点,沿手臂一路向下,直通中指指尖中冲穴。如此一来,待真气行过手腕上的大陵穴,至掌心劳宫和指尖中冲时,不就会……

果然,此时初一已从凌非焉背后伸来双臂,将两手双双环在了凌非焉手腕上。乍一看,便像是初一由身后将凌非焉完全的拥入了怀中。知晓实情的人还能理解是两人刚好冲到了手腕上穴位,不知道的还当这床榻上的两人已是肌肤相亲,马上便要极致亲昵了呢。

更何况,手厥心包经只是一条经脉。凌非焉今夜可是要将整整十二条正经全部走上三周以上的!但可惜,当她意识到如此下去,必有许多位置不妥的穴位也要被初一“小心关护”的时候,已是为时已晚。

“非……非一,我自己来……你去休息吧。”凌非焉迷蒙睁开双眼,挣了挣双手,声音却因为行功耗力而带着微微喘息。

怀中温香软玉忽然娇羞欲动,初一难免分心。她刚将真气小心环绕在大陵穴周围,自然舍不得也不能就此唐突放开凌非焉的手腕。可凌非焉声音虚柔,言语中明显透露着气息不稳的迹象,初一担心是自己未能调和好真气配合凌非焉行功冲穴的节奏,便更倾身向前去询问,道:“是我的真气没有拿捏好尺度,凌尊感到不适么?”

低柔言语间,初一双唇已至凌非焉耳边。那些关切的字眼顷刻化做了撩人心弦的邪魔,肆无忌惮的骚动着凌非焉的定耐之力。

“没有不适。是……是不合适……”凌非焉下意识的摇头,她柔亮顺滑的发丝无意中便也轻轻摩挲着初一的脸颊,好像在代主人回敬初一乱她心弦的“大仇”。

“不合适?”初一忍住心头悸动,轻声道:“凌尊,冲穴并非儿戏,开弓哪有回头箭呢。还请凌尊专心行功运气,若是分神走火,不只伤损经脉更要虚亏修为的。”

“可是……”凌非焉还想再挣扎推脱,却发现初一忽然加重了手上力道,将她的手腕紧紧扣在掌心,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守候着她的继续。

凌非焉无奈,蟾酥在身,气血已动,克制真气缓行慢走甚至强行叫停,实在是行功疗伤的大忌。况且她刚刚重筑而起的脆弱经脉根本经不起这般折腾,不过耽搁片刻,凌非焉便觉胸口袭来阵阵钝痛,仿佛全身气血尽数淤积在心房之中,顷刻便要迸发爆裂。

凌非焉再不敢多言多想。走火入魔也好耗损修为也罢,她决不能以其中任何一个结果去面对汤沐冉带来的风讯凶兆。况且,助她行功冲穴的也不是别人……凌非焉这样劝解开导着自己,刚放松一丝心理防线,真气便撞破了大陵之关,直奔劳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