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了大半个小时了,三人都打算往回走,湖边有一对夫妻上前来用德语问路,“打扰了,请问阿斯科那酒店要怎么走,我们迷路了。”
苏黎世湖旁边的植被茂盛,又是晚上,灯光昏暗,游客在这里迷路十分正常。
路易斯跟他的夫人都是瑞士德语区出生,刚才跟林君绰也是用德语说话。这对游客应该是听到了他们的声音,才过来问路。
路易斯给他们指了路,问路的男士笑着道了谢,说了一句,“先生,您的方向感真好,德语听上去是汉堡那一带的口音,您一定是德国人吧?”
男士这句话一出口,路易斯一家的脸色就拉了下来,路易斯夫人冷着一张脸回道,“我们不是德国人,我们是瑞士人。”
问路的男士明显感觉到了路易斯一家人的不快,妻子拉了拉丈夫,两人道了歉就跟众人道别。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姐姐妮可儿扯着林暮亭往前走,她比林暮亭还小,已经比林暮亭还要高了,“evening,你要记得,以后千万不要随便听见别人说德语,就说他是德国人啊。”
“每个国家,每个民族,每个人都有他独特的地方,有他讨厌跟喜欢的东西,我们尊重,但他们不能因此干扰到别人”妮可儿一本正经地点头,双手还向前伸着,做出一副演讲的架势,路易斯夫妇鼓励地看着她,“我们虽然说德语,但我们是瑞士人,瑞士是我们的国家。世界上那么多说德语的国家,难道说德语就是德国,说英语就是英国呢?
“我们还是讨厌被说是德国人”安妮在一旁也道,“我们班上的哈里森是奥地利人,有一次有人说他是德国人,哈里森跟那个人打了一架了!”
林暮亭几乎是有些震惊地略微张开了嘴,倒吸了一口气,“就因为这个打架?”
路易斯夫人笑着解释道,“奥地利被德国侵略过,挺多奥地利人都非常讨厌德国。”
“就跟我们讨厌日本一样吗?”林暮亭立刻联系起来华国的历史。
“历史上有世仇的国家很多,奥地利跟我们的情况还不太一样”林君绰道,指了指苏黎世湖旁边的公路,“奥地利的公路,高速跟非高速的颜色跟德国完全反着来。奥地利俗语里面,有一个专门用来代指德国人的词,叫做’ piefkes’,就是傲慢呆板的德国佬。这个词能够取代german,成为奥地利人都知道的一个词,本身就代表了很多问题。”
路易斯先生补了一句,“德国跟奥地利都说德语,华国跟日本可不是说同一种语言,也不是一个民族。”
等到他们跟路易斯一家道了别回到家,林暮亭不解地问林君绰,“先生,奥地利跟德国,我们跟日本,以后能和解吗?”
“你为什么会想到问这个问题?”林君绰有些疑惑,正常人是不会想到问这么宽泛这么大的问题。这是国家跟民族之间的问题,远不是一句话能够解释清楚的。林暮亭一个十六岁的孩子,神色郑重地问这个,本身就有些不正常。
“先生,我是说,假如有一个人伤害了你,假如”林暮亭想了想,斟酌地组织了自己的语言,“他欺骗了你二十几年,利用你的真心,你觉得这个被伤害的人,可能跟这个人和解吗?”
这个孩子肯定不知道,一个人说假如,一般说的就是自己身上的事情。
“二十几年,不是二十几天”林君绰脱了身上的外套,坐在沙发上,给林暮亭倒了一杯柠檬水,“给一根木头钉了钉子,拔-出来,这个痕迹就不存在了吗?”
“可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啊!”
林暮亭不知是在说服林君绰,还是在说服自己,“一起好好地把日子过下去,往前看,不是挺好的吗?”
他急切地想要反驳林君绰,向前走了几步,无意识地撞到了桌子上的法国玫瑰,瓶子掉在地上,发出嘭地一声,把屋子里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林君绰忙走了过来,却发现男孩的眼眶都有些红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好了,暮暮,就是一个花瓶,碎了就碎了。我可不会因为一个花瓶,就把我们暮暮给卖了抵债。”
男孩却好像把他当成了救命的浮木一般,紧紧抓着他的手,“先生,他们真得不能和解吗?”
这是还在纠结刚才的问题,林君绰凝视着男孩惊惶不安的眼睛,语气中有不可置疑的温柔,却又直直到了林暮亭最痛的地方,“刚才妮可儿说的,每个人都有他喜欢跟讨厌的东西,不能横加给别人。孔子有一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暮暮,假如你是那个被伤害的人,你能愿意和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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