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只管打仗的事情,婆婆虽不和蔼却也不坏,穆凌婚后的日子虽然因为丈夫时常外出打仗而有些寂寞,又要被婆婆挑剔没有身孕的事情,但也不算差,而她二十岁那年,终于有孕了。
她是丈夫又一次去了边疆之后才发现有孕的,然后就被早就盼着孩子的婆婆捧上了天,日子过得极为舒心,怀孕六个月的时候得知鲜少回家的丈夫要回家过年,更是满心欢喜。
可是她的丈夫带回来了一个女人,一个已经怀孕四个月的女人。原来,她的丈夫两年前在边疆收了一个属下的女儿做小妾,如今那小妾有了身孕,他就将之带回了府。
京城有权有势的男人身边基本上都有小妾通房,她虽然难受却也只能接受,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对那个女人嘘寒问暖,谁曾想,她接受了,那个在边疆一直跟她丈夫做夫妻的女人却不能接受。
那个女人的父亲是关边的一个芝麻小官,小的京城的人估计连那个官名都没听过,但在边关的一小块地方,再小的官也是土皇帝,那个女人自然就成了土公主。等这位土公主跟了魏元凯之后,因为魏元凯在边疆只有她一个女人,日子更是过的逍遥,甚至被人以“夫人”相称。
她在边疆要什么有什么,到了京城却成了一个处处要守规矩的小妾,又怎么会甘心?不甘心之下,她干脆就给穆凌下了药。
想到当年的事情,穆凌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已经怀孕七个多月的她最终早产生下一个男孩,大出血险些没命,而等她好不容易被救回来,正好看到她拼死生下的孩子没了气息。
她的孩子死了,她再也不能做母亲,那个女人却因为有孕被保了下来,生下一个男孩之后,更被魏元凯偷偷送走保命。
她当时并不知道那个女人没有死去,公婆说他们已经让那个女人偿命也就信了,甚至在丈夫和婆婆的劝说下将那个女人的孩子养在了自己名下,就因为觉得孩子无辜,又想有个孩子能给自己养老送终等自己死了供奉香烛。
她委曲求全,虽然心里多少有些不愿也让那孩子好好地长大了,谁曾想那孩子十岁之时,她的丈夫竟然一箭射死了她的弟弟。
她弟弟文采出众,年纪轻轻就考中榜眼在朝为官,还得到了先帝的赏识有机会陪伴当时还是皇子的当今圣上,可惜有一回跟着皇子前去赈灾,竟然被发动暴乱的流民抓住了。
皇子出行是秘密的,那些流民并不知道皇子的身份,只以为是抓了一群富商,就喊话让魏元凯用粮食换人。魏元凯同意了,准备好了粮食,偏偏魏元凯军中那前去跟流民接触的人叫破了她弟弟的身份,说了她弟弟是魏元凯妻弟。
那些流民自然如获至宝,压着她弟弟就到了阵前,还对她弟弟用了刑,以此逼迫魏元凯撤兵并自断一臂。
魏元凯一箭射死了她弟弟,发动攻击,趁乱救出了还是皇子的当今圣上。
事后不管是皇帝还是魏家,都对穆家有所补偿,但那又如何?她父母只有她弟弟一个儿子,她弟弟一死,她父母急怒攻心之下也就相继去世,最后倒是跟她父亲不合的二房当了家。
她那段时间浑浑噩噩伤心欲绝,魏元凯却意气风发,还怪怨她一个出嫁女不该整天哭丧着一张脸。
她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弟弟去世的真相,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死的只有自己弟弟,但也不曾怪怨魏家,直到当初和她弟弟一起被抓的一个穆家的至交好友跟她说了当时的情况,她又无意中得知那个说穿了她弟弟身份的人的姓名。
那个让流民知道她弟弟身份的人,可不就是魏元凯当初那个小妾的哥哥?
她自那以后总是忍不住会想,如果她没有嫁给魏元凯,那会不会就不用眼睁睁地看着父母弟弟去世?她自此恨上了魏元凯,然而她弟弟留下的唯一一点血脉,她的侄女到底还是让她暂时压下了仇恨。
在她的接济下,她的弟媳带着她的侄女在穆家艰难地生存了下来。
她侄女因为父亲的去世和穆家二房的压迫有些过于胆小懦弱,她弟媳不放心将女儿嫁到别人家里,就想到了养在她名下的那个孩子,当然,这也是因为她侄女对表哥早已芳心暗许的缘故。
被她养大的那个孩子取名魏景曜,虽然没有他父亲那样的本事,长得却极为出众,她看到侄女和弟媳都喜欢这孩子,又想到这孩子若是娶了自己的侄女,她也能有个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孙子,自然满口同意,于是她的侄女就成了她的儿媳妇。
若是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她就算原本有再多的怨恨也会慢慢平息,然而事情并没有就这样结束。
平阳郡主看上了她那个“儿子”。
穆凌慢慢地说着那些年的事情,眼里似乎蒙着一层血雾。
她的侄女“难产”去世,只给她留下了一个孙女,而魏景曜转眼就娶了平阳郡主。
她在自己的侄女身边安插了不少人,可那些人被魏元凯派人带走了,因为这个一生追逐名利的男人并不满意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对魏家毫无助益的妻子,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没什么本事,就想拥有一个显赫的儿媳妇。
那一刻,穆凌恨不得一把火把穆家烧了,然而她的侄女给她留下了一个孙女。
那是一个反应有些慢,脑子并不聪明的女孩,但她是她一手养大的,是她唯一的亲人,也是她最后的救赎,为了这个孩子,她纵然对魏家已经恨到了骨子里,也忍着没有沾上什么血腥,就怕最后报应在自己的孙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