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老夫人眸光一转,犀厉地看着冷晓。
今儿所有人都在旁边宴客,佛堂只留了冷晓与几个尼姑。
这些尼姑入府前可以认真搜过身的,还特意让她们沐浴斋戒,就为了今日的法事。
冷晓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手臂一挥,指着萧彩云道:“一定是她干的,是她把这东西/藏在佛堂的。”
萧彩云趴在地上,冷家有好事,从来轮不上她,所有的恶事都成了她做的。
“哈哈……你们又诬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与太子殿下无怨无仇,就算我要诅咒人,我只会诅咒大/奶奶。澉”
她萧彩云是干过一些蠢事,却没有胆量干这种诅咒皇帝、太子的蠢事,这种事人人得而诛之,别说是冷家人,便是那些下人知晓,也会当成大事一般去官府告发,一则这种大罪若有人告发是会得到朝廷褒奖,大燕立朝以来,“揭发谋逆罪可立功”,下人们不但能得到朝廷的赏银,还能获得自由成为“良民”,他们何乐而不为。
这,也是各家官太太、官小姐竞相指责冷家,当着大理寺卿的面揭发冷家的原因,不仅能得赏,还能把自家给摘出来。
温彩冷眼站在人群中,为自己的早离冷家感到庆幸。
“大人!大人!”又是一声惊呼,官差从里面再捧出个木盒子,只见里头齐整地放着一对小人,一个写着“慕容恒”,另一个则是“慕容煜”。
五郡主仿似见了鬼一般地跳脚:“我父王,怎会是我父王?”立时秀眉一挑,原是吃惊,这会却转为愤怒。
有官夫人道:“举朝皆知,瑞王爷乃是皇上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冷家真真居心险恶!”
五郡主走出人群,径直往冷晓走去,冷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不是想着皇上和太子、雍王和我父王都……(没了),五皇子就能做皇帝?”她不能说出“没了”二字,在那时顿了片刻,五郡主勃然大怒,更是容不得有人诅咒她的父王。
冷晓一惊,不待她说出一字,五郡主扬手就是一记狠重的耳光:“难怪我皇伯父昨儿昏迷不醒,连太医都查不出病因,原来……是你们……是你们给他下了巫蛊之术,你们这是想害死皇上!”
五郡主的话刚一落音,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寒气。
大理寺官差很快将佛堂搜了个底朝天,又从里头搜了一些神符、银针之物,甚至还搜出了一些布条。
所有来参加宴会的官太太、小姐被请到了一座专门的小院,逐一接受大理寺的问讯。
最先接受问讯的是五郡主与金夫人,五郡主想到搜出来的小人偶,居然是她父王的名讳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我是一日前接到帖子的,我原不想来,可是来下帖子的是冷家三房的冷四小姐,她与我说,这次请佛宴玉郡主也要参加。京城人都知道,我和玉郡主是闺阁至亲,既然她要来,我是一定要来的……”
五郡主噼哩叭啦地讲着,末了,又道:“来了之后,我还觉得奇怪,说是思过候夫人身子不适,要用我的血做药引。唉,听她们说得怪可怜的,我就着人取了几滴血给她……”
“董氏”面露愕色:“用五郡主的血做药引?今儿我侄女闹头昏,便有个郎中说要放血治病,那个冷四小姐就拿了茶盅取我侄女的血。”
那个正在记录的小吏道:“这位太太,你刚才说什么?”
“董氏”大大方方地走到书案前,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大理寺少卿道:“王大人,这有何不妥?”
小吏沉吟片刻,道:“五郡主,能把你的伤口看看么。”
五郡主伸手,露出左手无名指上的针眼,虽用绣花针扎过,但上面的伤痕一眼就能瞧出来。
小吏又望向温彩这儿,温彩解开手上的布条,也露出伤口,“董氏”取血时,用绣花针一挑那伤口倒比五郡主手上的还要深些、大些。
大理寺少卿道:“王大人,这有何说法么?”
王大人道:“下官生于山野,我家邻居就是个神婆,曾看过她取一个运程极好之人的无名指上血三滴,再取需改命之人的三滴血实施过法术,她称之为‘换命改运’。”
五郡主身侧的丫头惊呼:“这不是说,我家郡主以后要倒大霉了?”说得粗俗直白,可五郡主苍白着脸。
五郡主脸色煞白,“不……不会吧?”丫的,什么叫大霉?是说姻缘不顺,行事不顺,诸事不顺,只是一想,五郡主就觉得可怕。
冷家莫名要取血,难不成还另有他用。
若真是要行“换命改运”之事,是不是她往后的好运当真就没了?
麻嬷嬷正色道:“老奴也听人说过这等法事,只不知真假。只是,她们取了五郡主的血,又得到了我家郡主的血,他们……是想做什么?这……这也太可怕了。”
“董氏”道:“你们总不会以为是我侄女和五郡主改换命运吧?她们可都是尊贵不凡
tang的人,哪需要这等麻烦,我瞧呀,不知道是把二位郡主的好运改到冷家哪个倒霉鬼身上。”
五郡主花容更白,这不是说她往后会很倒霉!
可恶!
她一片好心,取自己的血给冷晓做药引,没想到竟是被人给算计了。
五郡主带着哭腔地喊一声“彩彩”,抓住温彩的手就想哭。
温彩暖声道:“五五,我的血他们也取了,上苍自会眷顾好人。你别太担心,也许他们取了我们的血,还没来得及做法事呢。”
她原不信“换命改运”之事,可又解释不了自己的穿越,更解释不了双双给她的那份记忆。就是她一直奉行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但若有人再三触范你的底线,再不反击就太懦弱了,所以人若犯她,她必回击,且要击到恰到好处。
五郡主回答了大理寺官员的几个问题便轮到了温彩。
温彩将那日萧彩云上门下帖子,还给“董氏”给她的姐妹塞银票的事说了,又说了萧彩云见她不应赴宴,还在镇远候扭伤脚,最后跪地求她赴宴等都细细地讲了一遍。
一边坐着的官家太太、小姐们越听越觉得冷家这场“请佛宴”太过古怪了,分明就是疑窦重重。
轮到“董氏”时,她添油加醋地说了自她们入冷府的每一个细切,既表现出一个女人的八卦心,还时不时加一些自己的猜测,充分发挥了董氏的性格与魅力。
末了,“董氏”巴巴地看着大理寺的笔录官:“大人,我们今儿受到了惊吓,能不能麻烦大理寺派官差护送我和侄女回府,想到今儿的事,我心还扑扑直跳。佛堂的时候,那一声炸响,我的魂都快没了,你是不知道,当时我和我家侄女离那儿多近,要不是低着头,许我们就被毁容了……”
大理寺笔录官询问了大理寺少卿,之后便有六名官差过来,说要护送温彩回府。
上了马车,不待温彩开口,“董氏”先道:“郡主不会怪我多事吧?今晨我们出来,途中分明有杀气。到了长庆候府后,又处处设下陷阱,属下着实不放心才请大理寺派人护送,虽说只得六人,但大理寺的官差比其他官衙的官差武功更好,心思也更为细腻。”
温彩还在回想今儿的事,玉佛炸裂,裂得很巧,就在大理寺卿带着官差入府之时突然炸了,如果说这不是人为,她打死也不会信。只是玉佛肚子里的人偶是什么时候藏进去的?
“今儿我在佛堂看到冷晓捧举着玉佛,还暗叹她的力气真大,举了那么久也不酸涩,现在我才明白,那玉佛根本就是虚空的。”
半人高的玉佛,如果是实的,抱一下双臂都会酸涩难耐,何况是冷晓那些娇滴滴的女儿家。
“董氏”正色问道:“郡主是不是那时就知道那尊玉佛有问题?”
温彩摇头:“我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很久之后,才猜到玉佛是空心的。”
玉佛是冷家请来的,冷家如此轰轰烈烈地举办“请佛宴”可见这尊玉佛是精心挑选的。
冷老夫人一生崇信神佛,却未想到今日会坏在一尊玉佛上。
冥冥之中有一只推手,要将冷家推向灭亡之路。
只是这暗中的推手,除了她,还会有谁?
温彩反击了,但那玉佛里的人偶又是谁藏的?
“董氏”忆起今儿接二连三的事,道:“郡主可知道,今儿在女客憩院有多惊险,要不是红燕机警,中药的就是你。”
“冷家的东西,我可不会轻易吃的。就说今儿吃的雀舌茶,不也是问过你之后才浅尝了两小口。”
“董氏”挑起车帘,小心地审视着外头,突地发现整个荷花里多了许多官兵,三五结伴地穿梭在街巷之中,尤其是街口处还设了关卡。
一名官兵扬手拦住了去路,大声喝问:“这是谁家的马车?”
走在前头的红燕正欲禀抱,早有大理寺的官差先前几步,道:“这是镇远候府的玉郡主,请我们大理寺护送回家。”
“啊,是吴大哥啊,请!请!”
温彩道:“青莺,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董氏”伸长脖子审视四下,她又感觉到一股杀气,但没有出来时那般强烈,现在的荷花里处处都是官兵,若在这个当口行刺,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听说昨儿黄昏,皇上突然昏迷不醒,太医们都查不出原因。昨晚二更时分,皇后娘娘便召了太子、瑞王、雍王及朝中重臣入宫。”
难道这就是今儿大理寺卿领人在荷花里一带搜查的原因?
“董氏”似看出温彩的疑惑,“今晨有大臣听闻之后便与皇后献策,说皇上的症状像是‘中了巫蛊’之术。太医们寻不着原因,皇后只得令大理寺卿入宫,令他彻查此事。”
这便可以解释得开了。
“董氏”又低声道:“之后,皇后便下令在六宫清查,宫里没查出结果,便又令大理寺卿先在荷花里、城南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