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楚离歌那冰山玉树一样风姿的人物,云纹大袖往旁边一拂,然后伸出玉雪两指扣着鱼嘴,另外一只手,这会已经拿起菜刀行云流水般耍……咳,是剔起鱼鳞来了。
动作很优美,可画面——慕晓枫眨了眨眼,然后满满负罪感的垂下脑袋。
画面太过违和,慕晓枫真心不敢看。
她怕,若是今天高贵冷漠如冰山玉树的离王殿下,在厨房舞着菜刀剔鱼鳞这事,传到皇宫里头的话,楚帝说不定一怒之下二话不说直接给她一纸圣旨。
上面只书:即刻赐死!
就在慕晓枫纠结的垂着脑袋胡思乱想的时候,楚离歌已经十分干脆利落的,三两下就将鱼鳞剔干净了。
最后收刀那动作,真叫那一个潇洒帅气,让慕晓枫无意抬头看见的瞬间,都生出恍惚错觉来。
觉得这样的离王殿下其实真真极好,操起菜刀来,就跟舞剑一样优美好看。
她觉得这样沾染了尘俗烟火气的离王殿下,才没再让她觉得那么遥不可及。
“还有别的需要帮忙吗?”
冷冷淡淡的声音忽然飘过来,慕晓枫一激灵,终于从欣赏臆想中清醒过来。
开玩笑,刚才他主动剔除鱼鳞,都已经让她满满罪恶感与危机感了。
再让他在厨房待下去,只怕今天她出了这竹林就没命回慕府去了。
“没有了,你出外面转转吧,菜好了我叫你。”慕晓枫一边说,一边比着手势将他往外请。
楚离歌看着她唇角那抹看似真诚,其实极为勉强的笑容,眸光就不由自主的凝了凝,“真不需要?”
“殿下,你的老祖宗说君子远庖厨,”说到这句,慕晓枫心中一动,嘴角那抹欢笑便从容了几分,终于找到合适的借口将清贵尊华的离王殿下赶出厨房了,“你不会令你的老祖宗失望吧?”
为了让自己脑袋以后继续稳稳待在脖子上,连老祖宗都让她利用上了,她容易么她!
楚离歌倒不在意什么君子远不远庖厨,只是瞧见她几乎要急出汗来的模样,冷清眼底闪过淡淡疑惑,这厨房还未生火,她为什么热得如此厉害?
可见她眼巴巴使劲往门外看的模样,分明就是极希望他离开厨房。
心中一动,有个模模糊糊的念头闪过。
莫非,她如此着急上火,跟他有关?
如果慕晓枫知道他心中所想,一定会毫不犹豫赏他一记爆粟。
不是智慧天纵智谋卓绝么?
连这么点小事都看不出来,难道非要她巴巴的明说出来?
好在,楚离歌瞧着她那似乎不将他请出去就不罢休的手势,迟疑了一会,最终如她所愿的转身走了出去。
“呼,小命好歹勉强保住了。”慕晓枫嘀咕一声,抹了把汗,便开始低头忙碌起来。
楚离歌隐在外面听闻这话,顿时生出哭笑不得的无力感来。
这女人,有时这胡思乱想的能力真够让人叹为观止的。
摇了摇头,抿得笔直的美妙唇角这会却不经意的微微弯起,他望了眼在厨房里忙碌的娇小身影,想了想,才举步往竹林深处走去。
半个时辰后,慕晓枫扶着腰,看了看满桌飘香的菜肴,极有成就感的笑了起来。
“这家伙,让他去外面转转,他还真等着我去叫呢。”洗净手,慕晓枫有些无奈的出了厨房往竹林寻去。
她估计不错的话,此际楚离歌十有八九就在如妃的陵墓前,跟如妃诉什么衷肠呢。
她觉得,惜字如金的离王殿下,并非真的不喜言辞,只是没遇到合适的倾诉对象,所以才会惯常摆着一张冷脸。
幸而从这新修建的木屋去到如妃的陵墓,并不算太远。
不过慕晓枫默默踩着枯叶,心里还是微生抱怨。
没饿过肚子的离王殿下怎么会知道熟食难忍的滋味!
摸着已经开始抗议的肚皮,少女默默叹了口气,脚步开始迈大了。
“娘……”
少女脚步跄踉一滞,眼睛警剔的骨碌碌往四下望了望。
好吧,果然望见竹林里,只有楚离歌那挺拔笔直的背影。
“我已经找到那个唯一的她。”冷冷清清的声音自竹林缝隙里飘来,慕晓枫停下脚步,下意识竖起耳朵来听,“前不久我才带了她来看过你。”
少女心下了然,知道他说的那个人就是她了。
“我确定,她就是我此生唯一的救赎,娘放心,以后我就算负尽天下人,也绝不会辜负她半分,可是有件事……我却不知……算了,她该着急出来寻我了,我下次再来看你。”
慕晓枫看见他站起来的一霎,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竟忽然下意识的飞快往旁边躲去。
这一刻,她实在心乱如麻。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想起前世自己惨死那一幕,可偏偏这一刻,她以为已经模糊的记忆,却又突然鲜明的涌现脑海。
前世惨痛的经历就像深深烙在她心头上难以磨灭的烙印一样,她不是感觉不到楚离歌对她的情意,只是心里始终怀疑害怕,害怕她若迈出那一步,还会落得与前世一样的悲惨结局……。
暗暗叹了口气,慕晓枫望着斑驳竹影里略显孤清萧索的背影,无意握紧的拳头却久久没有放松展开。
这一刻,同样心乱如麻的还有她哥哥慕少轩。
就在慕府花园里,离悦心居不算远的岔道上,秦香兰瞅准机会再次将纪媛堵在了岔道上。
偏这岔道周围都是人高的花树,不仔细看的话,还真不容易看见这里有人。
纪媛一个失神间,就被隐在花树间的秦香兰堵个正着。
“纪大夫,”秦香兰倏地现身出来,手臂一伸直接拦在了纪媛前面,“我打听过你。”
纪媛冷然看了看她,随即垂眸掩下眼中不悦,却没有出声与她交谈的意思。
“你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秦香兰将她去路堵得死死的,决定今天一定要将纪媛说退为止,“其实你觉得你死皮赖脸赖在慕府有用吗?”
这话说得太难听,饶是不想多事的纪媛也忍不住皱起眉头,冷冷道,“我死皮赖脸?”
“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