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意思她懂,夫君才刚起飞,若是此时抓不住他,往后还怎么可能抓得住?
有些事,苏宓姿没法说,比如赵陵从来没有和她圆房过。
一开始嫁人,苏宓姿是有些忐忑的,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她没有想到,那个口口声声说真心爱她的赵陵,根本不碰她。
以为他一时生气,以为他只是太累,以为他是担心自己仗着家世欺压他,以为他终归会看到自己的一片心意。直到赵陵纳了一房小妾,小妾叫柳玫,真正的照水之姿蒲柳之腰,上围傲人。
苏宓姿的心死了。她的院子和柳玫隔了一堵墙。赵陵夜夜宿在那里,柳玫则扯着嗓子嚎腰要被掐断了,再就是哭着求饶说自己受不了了。
每夜每夜受这种刺激,苏宓姿终于叫人把柳玫赶到西南院子里去,和她这里隔了一个空院子,晚上清静些。晚上赵陵回来,他让人把柳玫的东西又搬回来。
苏宓姿忍无可忍,头一次发了脾气,让赵陵亲自把柳玫的东西搬出去,否则就和离。
赵陵出乎意料地没有答应和离,他让人把柳玫的东西搬到西南院子了。不过,晚上他便拉着柳玫到她一墙之隔的地方继续……
苏宓姿被气得生了一场病,她坚持要和离。赵陵不愿意,不过再也没有做这样荒唐的事了。她生病那天晚上,赵陵头一次躺在她身边,想要抱着她。
苏宓姿只觉得恶心,尤其想起柳玫当着她的面炫耀自己怀了身子,拖长满是嘲讽的音调:“也不知是男是女……的呢。”
所以,赵陵把他的爪子伸过来时,苏宓姿双目赤红,一脚踢他下床:“赵陵,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苏宓姿不是你这般糟践的。”
后来,赵陵再也没有来过她的院子,倒是柳玫那边不知怎么的,她滑胎了。
这个家里赵陵不管不顾,柳玫不能明着攻击苏宓姿,便疯狂使些暗搓搓的伎俩,不是炫耀赵陵给她买的首饰衣裳,就是说赵陵喂她吃燕窝。
苏宓姿心如止水,她也看透了,她和赵陵便这样一辈子互相不理睬也好,小妾给他生子也好,从此她有青灯古佛。一天天平静无波地过去,或许哪一天便寿终正寝,到了生命的尽头。
苏宓姿不想像母亲那样被气死,但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是被毒死的,还是赵陵授意。
起因是苏宓姿带着丫鬟去法华寺礼佛,遇上了威远大将军年沛山。
这年沛山长得英俊倜傥,位极人臣又十分肆意妄为,听说天子总是对他宽容有加,比对自己儿子还上心。所有姑娘家看他,都是心生向往又不敢靠近亵玩,恐被他给渣了,成为某个一百零一号或者一千零一夜。
年沛山确实一副风流相,再加上狼腰虎背的,看上去格外孔武有力,惹不少女儿家遐想。因此,苏宓姿和他微微避开行礼,算是打招呼。
年沛山也很礼貌,没有任何轻佻的举动,和传闻中完全不一样。
苏宓姿一直半垂着眼,接着,两人便错身离开了。
可也不知什么人,竟然心思歹毒,说他们俩人一个风流成性,一个红杏出墙,在佛门禁地拉拉扯扯,甚至靠在一起,仿佛十分难耐。
有人背地里笑,怕是赵陵赵大人满足不了那苏氏吧。
苏宓姿也不想管,可是绯闻愈演愈烈,她坐不住了,赵陵怕是也坐不住了,但他自己又下不了手,才叫柳玫唤了好几个人压着她灌了毒汤。
柳玫说,赵陵早就厌恶了她这个正妻,厌恶她仗着自己娘家的势力,欺压夫君。如今她做出这天理难容的事,夫君才叫她去死。
苏宓姿知道,这些都是赵陵的借口。真正原因是,赵陵心有白月光。
毒药发作很快,但是死亡的过程很慢。苏宓姿的小腹如同被人用刀子挑着,额头上细密的冷汗打湿了鬓角乌发,脸色苍白,嘴角渗出一点点的血迹,十分狼狈。她真的好痛,最后让丫鬟春黛扶着,去床上躺好,把嘴角的血迹擦掉。
她这一辈子看着挺体面,其实很空寂。她要死,也要整整齐齐死在自己床上,再体面一点。
临死之前,赵陵竟风尘仆仆赶回来了,手里马鞭都没有扔,扑在她床边,他眼角似乎有些泪水。
苏宓姿视线模糊,看不清,她闭上眼睛之前说:“赵陵,我只求你一件事,休了我吧。”
苏宓姿说这话时,一点也不怨。因为,她十二岁时,便预料到她的人生会这么糟。既不说赵陵不知道她的秘密,就说他知道,事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断气的时候,苏宓姿嘴角带笑。周围没有人看着,赵陵却还捏紧了她的手,泪流满面,拼命摇头,十分深情。
活着的时候一个眼神都不会给,共吃一顿饭都觉得烦,现在好了,她这个麻烦要走了,他还这般有始有终地演绎深情夫君,真是让死人也动容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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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回十七岁,苏宓姿还没有嫁人,她也没有遇到赵陵。事实上,她不知道为何会重生,只打算找个门当户对的男子,开心快活地过,荣华富贵地过。不要像上辈子那样,给赵陵当踏脚石。
一个月晃眼而过,苏宓姿照例早起,仔细敷了脸,让丫鬟梳了个富贵奢华的堕马髻,半坐在窗边小榻上涂指甲。红油油的豆蔻花制成,纤纤十指,还有脚趾,都要涂得很美丽。
新做的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层层叠叠,十分蓬松顺滑。少女坐上繁复裙摆,捻着嫣红的指甲油,如同坐在一大滩粉白雾气中。
裙摆上是几只展翅的仙鹤,姿态优美,十分美妙。一片粉白上沾染了点点石榴红,映衬得少女的手臂肌肤愈发通透。
丫鬟春黛打了帘子进来,正看到自家小姐坐在床边,阳光打在她白皙红润的脸上,连纤弱的毫毛都十分惹人怜爱。红唇乌发衬着那通透的精致眉眼,似乎有夺目的光彩绽放,让人挪不开眼。
“定香闺出的护发油?”苏宓姿搁了指甲油,朝春黛伸手。
春黛将手中小小的粉色瓷瓶递给她:“是。店家说是最新的,差点没买到。”
定香闺的脂粉可是出了名的好,据说抹了之后能将男子迷得神魂颠倒。每日早早去排队等候都不一定买得到,还要小心被人踩脏鞋子。
苏宓姿不仅买了他家的脂粉,还盯上了护发油。
苏宓姿接过瓷瓶,猫儿一样凑过去,打开闻了闻:“真香。”
“小姐,我们在库房支银子太多,夫人……”春黛拉长了脸,支支吾吾。
一个月前,她家小姐大半夜突发高热,等到早上派人去请大夫,却又好了。从此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吃好的喝好的用好的,什么都要最好的。这热暑时节为了好看,也愿意穿这么厚。前两年家里老太太去世之前,便是这般……
一开始,老爷体恤苏宓姿这个嫡长女病了许久,再加上她以前从不乱花钱,都是张氏安排什么,她就老老实实接受。老爷便也没说什么,可最近小姐花的钱真的太……
“别管别人说什么,该支银子继续支。”苏宓姿将护发油瓶塞盖上,轻轻提起自己蓬松的仙子裙,迫不及待地说,“快,我要试试护发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