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瘦高瘦高的,神情冷峻,生人勿近。他在树上摘杏子,十分自在,他……临走之前,还给苏宓姿一颗杏子。
仔细想想,那少年的眉眼与年沛山很有几分相似,都是高眉骨,山根挺拔,眼光锐利,显得很傲。现在的年沛山腰背更加宽阔,看着更有用气势。
那时的少年身边出现过一妇女,神色匆匆,苏宓姿没仔细看,现在一想,那妇女的腿是瘸的……而她的婆母年老妇人正需要拐杖才能行走。
某些隐隐约约的线索,正以混乱的方式寻找到彼此。
林老板讲得眉飞色舞,不知不觉到了晚饭时间,苏宓姿留他吃饭:“沛山应该快回来了。”
林老板特意来一次,应该是有话想对年沛山说。他话多,但能看出来不是坏人。人总有难处,可能他有事找年沛山帮忙,苏宓姿愿意帮他一把。
林老板却摆手谢过:“他今时不同往日,必然忙得很。我也还要赶回家去与内人摆烧饼摊。”
苏宓姿有些搞不懂了,却只能送他出去,让春黛给他包了一些银钱。
一看那包银子,林老板赶忙摆手:“不不不,我不能收。今日我来,是想对他和他母亲说声谢谢,当年我父母突然离世,是他们分了一口粮给我才能活到今日。”
原来,林老板当年是孤儿。
苏宓姿惊呆了:“那这钱更应该给你了,做生意总会用到。”
林老板赶忙退出门外:“当年我差点误入歧途,进了土匪窝,要不是沛山,或许活不到现在。”
送走林老板,窦智又跑回来禀报,年沛山今晚上不回来,留在衙门里,不必等他回来吃饭。
春笺在一旁,她问:“为何不回来?”
爷每晚上都要回来陪夫人的。
窦智抓头:“剿匪有些进展了。”
“哦。”苏宓姿没放在心上,她本来也没想等他一起吃晚饭。
窦智一溜烟又跑去衙门,年沛山给他吩咐了其他事。
晚上苏宓姿洗漱了,躺在床上,她琢磨林老板说的那些话,难道当年那个摘杏子的小哥哥,就是年沛山?
年沛山早就认识她?却不告诉她?
许是白天睡得太多,也有可能是身边少了一个人,苏宓姿躺在偌大的床上,空荡荡的,风吹起窗帘,怪吓人的。
又来了一阵疾风,怕是要下雨。窗户还开着,苏宓姿唤春黛来关窗。
春黛就在隔壁房里值夜。
苏宓姿叫了两声,竟然毫无回应。
这丫头向来挺上心的呀。苏宓姿从床上起来,扶着肚子,披上外衣,趿拉上鞋去开门,刚走没两步,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春笺被人扔进来,手被绑在身后,嘴巴里塞着布巾,说不出话来。
那春黛呢?难道已经被害了?
屋子里暗,外头又下起雨来,苏宓姿只依稀看到对方的身姿魁梧,隔着一丈远,仍旧能闻得到对方身上的臭味。
“快叫年沛山放了我哥哥!”对方嗓门极大,手里握着一把长刀,在夜里晃眼睛。
刀上没有血迹,或许春黛没事,只是被打晕了。
苏宓姿捂紧肚子,她保持冷静:“年沛山不在这里。”
对方一步步逼近。
苏宓姿慢慢后退,偏离床的方向,靠向柜子:“我说了,他不在这里。”
声音发颤。
对方挥着手里的长刀,抵住苏宓姿的下巴,刀片反射清冷的月光,正好照在苏宓姿的脸上,啧啧啧,这汉子吐了一口唾沫:“小娘子可真是娇美。”
这人的体型、神态十分猥琐,让苏宓姿想到了围场狩猎那一回,不自觉身子打颤,腿发软。
年沛山不在这里。
方才响动极大,家里两个男仆都没有反应,说不定……指望不上了。
苏宓姿决定和他好好谈:“你说的哥哥是谁?”
“你这婆娘问什么?”对方神态语气极其粗鲁。
“你不讲清楚条件,我怎么帮你达成目的?”苏宓姿咬紧牙关,昂起头颅,“实不相瞒,我当年与林哥有婚约,我不嫌弃他卖烧饼的,只要他能养活我。谁知道……被年沛山抢了先。”
苏宓姿的脸上划过一行清泪,她撇过脸十分倔强的模样,简直让人心疼。
大汉似乎有些动摇了:“就是下午来的那个男的?”
苏宓姿头埋得更低,不甘愿一般,从喉咙里哼出一个“嗯”来。
好久不对年沛山演戏,演技都生疏了呢。
大汉盯着苏宓姿良久,似乎想起什么往事,叹一口气,把自己的伤心事讲出来。原来他当年也有一门婚事,和春头的桂花。桂花长得不好看,但桂花也不嫌弃他穷,两个人一心过日子,却还是被桂花她父母反对了。
最后,桂花被逼着嫁给了一个瘸腿的老男人做继室,换了一大笔钱。别人是穷得家徒四壁,他是家里的良田都被人占了,无奈上山当了土匪。
土匪窝里有个二当家,对他相当的好,带着他在土匪窝里晋升,吃香的喝辣的,知遇之恩,不可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