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节(1 / 2)

在魏玄冲看来,坐在纱帘之后的赵灵微原本是与陈瑶十分相似的。

连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劲头,也是近乎相同的。

然现在,她们之间却是有了一道清晰的界限,并由近乎重叠的一道身影逐渐化为了两道影子。

面对这样一个鲜活的,与他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和亲公主,魏玄冲不禁放下了些许先前他浑身是刺的架势。

“并非我不想,而是我不能。”

说着,魏玄冲便掩不住苦涩地说道:“想必太子妃已然感受到,我并非是一名能让魏人信服的武将。”

此时那医师已处理好了伤口,也为公主殿下细细地洒上了止血的药,开始替她包扎伤口了。

而赵灵微也在看了看纱帘那一头的身影后说道:“是。”

公主殿下虽曾给过朔方郡的原守将步六孤弗致命一刀,但她心里清楚,若是在战场上遇到,她绝不会是那人的对手。

不仅如此,她身边的这些武将里,也绝不会有连她都打不过的。

但魏玄冲能自己说出这句话来,还是让她有些惊讶。

而在她给出了如此直截了当的回答后,魏玄冲也在自嘲地笑了笑后说道:“故而,摄政大将军在把兵权交予我的时候,也对我之参将说过一些话。”

若魏先生想要进攻,你可听令。

若魏先生想要撤退,你不可听令。

在拓跋缺的心中,魏玄冲虽是让他十分倚重的人,然却更多只是一名谋臣。

他认为魏玄冲虽有谋略,却不通战事,也不知道应当如何率军去打一场真刀真枪的仗。

于是,他便给魏玄冲身边的那名主站参将下了密令,言明何事可听,何事不可听。

魏玄冲虽不知这样的可听与不可听究竟有几条,然而他的命令不足以让城外进军的队伍束手就擒,这点他还是明白的。

听着那些从城外传来的厮杀声,他的内心又如何会不痛。

赵灵微说的是对的。

——此战,他们根本毫无胜算,不过送死而已。

公主殿下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

于是赵灵微便将那身染血的衣裳又穿回身上,令人撤去了挡在她与魏玄冲之间的那道帘布。

她从那坐塌上起身,走向已沦为她之俘虏的魏玄冲。

赵灵微:“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犯了大忌。但若拓跋缺当真毫无保留地信任你,便不会被舅舅和拓跋宝牵制着,无论如何也不肯回王城了。我说的对吗?”

魏玄冲低头不语,也不去看她的那双善睐明眸。

可赵灵微的下一句话却还是让他控制不住地抬起头来。

赵灵微:“魏表兄,若你降了我,我可向你保证,凡是我交予你的事,便不会为你而设限。”

屋内的千鹘卫虽还是静静地受在那里,可她们之中的几人却已然变了神色。

而赵灵微则更是在顿了顿之后说道:“你我之间,并无不可调和的深仇大恨,且又同出一脉,何故要在魏国都拼个你死我活?”

尽管眼前这人在不久之前还横刀于她的颈项间,口口声声地说要杀了她,可赵灵微依旧是这样想的。

她看向这个幼年时从满身荣华跌入到不尽凄苦的表兄,说道:“方才,我听豹骑将军说,魏公子是因为拓跋缺身上有着商女之血,才会辅佐他的。我可曾听错?”

此时魏玄冲看向赵灵微的眼神中已带上了戒备。

他戒备着,却并非这位和亲公主即将探听到他心底的秘密。

他戒备着,仅因他担心自己将会被已然看穿了他毕生所求的公主说服。

可他还是咬着牙回答道:“未曾。”

赵灵微又问:“那……除你之外,拓跋缺的身边可还有其他得力的商将?”

仅仅是在提出第二个问题的时候,赵灵微便已然把魏玄冲问倒了。

显然,他的回答应当是“没有了”。

但这样的回答对于赵灵微来说,显然是正中下怀。

于是魏玄冲,不答。

可赵灵微还是笑着说道:“那你便应该归顺我,而不是他。因为,往后魏国境内的所有大商子民,都会听令于我。

“拓跋缺身上流着的,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商女之血。他身上能有,魏国之内的诸多混血也都能有。而我身上有的,却是赵启皇室的嫡系血脉。孰优孰劣,天下人分得清楚。”

公主殿下说出这句话时的模样,太从容了。

仿佛根本不觉得自己作为大商的公主,与身为魏国王子的拓跋缺相比能差在哪儿。

她甚至还打从心底里觉得——身为男子的拓跋缺比其她来,差得远了。

这就让赵灵微先前对俞松谋所说的那句话……跃上魏玄冲的心头。

魏玄冲的眼睛紧盯着这位赵启一脉的嫡系后裔。

他试探着问道:“先前,公主对豹骑将军说——但在这里,我可以天高任鸟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