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叔脸色复杂,压低了声音说:“我猜,少爷该是高中了,只是消息还没传过来。”
林琅心头一震,先是一喜,继而迷惑。
“我也是听那些人隐约对夫人说的,刚开始是劝夫人跟他们走,夫人不同意,就开始动粗了,后来我被那群人推倒,夫人要被带走时官差倒是来了,可那些人一拿出文书,官差也只能放人走,毕竟是主夫来带走自己妻子,不犯枉法。”
“娘不是和离的?”
“没有,你是不知道老爷是什么样的人,”平叔长叹一声,没看林琅,毕竟是她的生身父亲,说起这些话来总有些顾虑,犹豫片刻,他在林琅的催促中开了口:“那时老爷仕途正好,也没人知道老爷是成了亲的,后来老爷逼走夫人,就是、就是为了娶上头的女儿为妻,这下少爷高中,他肯定是要认亲的,那首要的第一步自然是接回夫人。”
“他、他当初为了……连哥哥都不要了?”
平叔兀自摇头,没有回话。
林琅的心顿时凉了一片,怪不得每次提到父亲,母亲总是一脸哀伤,兄长更是疾言厉色,以哥哥的高傲性情,再遇父亲是绝不会低头的。
平叔见林琅精致的小脸扭着,安慰道:“夫人该是没事,而且还会被好生伺候,你放心吧。”
想了下,他又说:“老爷没有接你走也是有原因的……”
“我明白,他当初能连结发妻子与儿子都不要,我又算什么。”林琅是真的不在意。
平叔见她这样,以为她是反过来安慰自己,忙说:“不是的,小姐,你听我说……”
“小姐!”杏儿突然进来,如临大敌,她少有这样慌乱的时候,“外面来人了。”
林琅和平叔对视一眼,她家与人少有来往,谁会在她家刚出事的时候过来。
杏儿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林琅,说:“她说告诉你们王姨来了,你们就知道了。”
果然,杏儿看到林琅一听完,脸色马上变了。
林琅觉得心底那根神经又崩了起来,这种时候,她突然登门必然没有好事!
平叔反应更大,猛拍了一下桌子:“这个不要脸的还敢过来,欺负我们家没人了是吗!”
可不就是故意的,兄长上京赶考,母亲被人掳走,不就是欺负她家现在就剩她这么个姑娘了么。
林琅第一次是用几乎命令式的口吻对杏儿说:“给我整理衣衫。”
杏儿精神一震,瞬间感觉到林琅身上的气势有些不一样了,这种感觉她很久以前也见过,那都是侯门贵女们身上独有的威严。
杏儿非常尽责的帮林琅整理好因奔跑起皱的衣服,将略微散乱的头发快速梳齐,甚至拿了夫人的水粉稍微一涂,所谓术业有专攻,很快林琅摇身一变,一副精神奕奕的小模样。
连平叔都想鼓掌夸夸杏儿的巧手了,不过显然目前不是时候,他说:“要不我也过去吧。”
他是男人,见女眷他在一旁自然不好。
“不用了,平叔你这几天养好脚,过几天有的要忙。”林琅目光向前,眼神锐利,“她不是想欺负人么,正好让她知道知道,我可不是我娘。”
轻飘飘的话,语气带刀。
平叔又是担心,又是忧愁,用眼神示意杏儿:“你也过去。”
杏儿点头,跟了上去。
***
林琅走到院中,看到了坐在圆桌边的中年妇人,这妇人身穿蓝缎锦裙,发髻上也满是金玉,身后站着个大丫鬟,端的是一副富贵气派,与她家这简朴小院完全不是一派风格。
可她蓦地想起第一次见到这妇人的时候,那时她着一身淡色青衣,浑身无一首饰,笑呵呵的叫她侄女,这不过才三四年真是变化大得很!
这妇人正是王家铺子的老板娘王氏,她听到声音转头,这才令人看清她的面容,她长着高高的颧骨,尖下巴,一副刻薄之相,笑起来更显尖嘴猴腮,一身富贵装扮也压不住骨子里的粗鄙,她朝林琅喊道:“侄女出来了,哎呀这几年没见出落的更是漂亮,你看,我听说你家出事就赶紧过来了,蕙娘可好?”
蕙娘是林琅母亲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