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体验令她恐慌,可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高兴。
自从知道身世以来,虽说母亲哥哥依旧如从前,可林琅心中已发生变化,总觉得日子不再是从前了,她好像是一个外人,因为自己的身份,母亲哥哥说话间也客气了许多,这些变化都让她越加孤独。
只有毛豆还像从前,依旧撒娇求吃的,高兴了蹭蹭她,不高兴就喷鼻子,可毛豆毕竟不是人。
这时候,突然知道自己有了孩子,是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林琅真的高兴,这是她在世上最亲近的人了。
可如今,她不得不打下他。
她不能生这孩子,林琅十分清楚,她从未婚嫁,若无婚生子,不仅仅是给母亲和哥哥的名声染污,自己也被人唾骂,最重要的是,连她的亲生父母,恐怕也会因此被蒙羞。
她的父亲是赵闻将军啊,举世闻名的大将,亲生母亲拼了命让她活下来,她却要在他们死后再多一层污秽之名么。
这世道,太在乎人的声名了,那么沉甸甸,令她难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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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前想后,林琅按在小腹上的手移开,紧紧地握成拳头,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决定去找司镜。
推开门到半路上,遇到一个小道童,声音还带着稚音,:“见过安平郡主,郡主是要去见国师?”
林琅不知怎么心头一酸,那只握拳的手又想按在腹上,却被她忍住了,她顿了顿才道:“没错。”
“郡主请随我来。”
小道童给林琅引路,期间,林琅随口问了下:“最近怎么不见明心?”
“明心师兄病了,好久了呐,郡主找师兄有事?”
“没有,只是奇怪。”
“哦,就是这里了,郡主请吧。”小道童指了指前面的屋子,示意林琅。
林琅笑着谢他,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糖块给他,小道童一开始不要,可水漉漉的眼睛盯着糖块不放。
林琅知道奉天监有规矩,只是毕竟是孩子,肯定是爱甜的,她将糖块塞到小道童手里,“本郡主给你的,不告诉国师大人。”
第一次使用自己的权利,竟然是让一个小孩子收糖,林琅也觉得自己够奇怪的了。
小道童听到这么讲,眼睛弯成月牙,握住糖块端端正正的鞠躬,然后小跑离开了。
跑了好久到拐角,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放着一排梅花样的糕点,香气扑鼻,一下子得了两样吃食,小道童高兴坏了,连声示意给自己的师兄弟们,“师兄师兄!看我拿了什么过来!”小道童扑到明心床上,将点心送到他面前,“师兄,吃了这个,你的伤就快快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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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琅径直向前,推开门,轻唤一声:“司姐姐?”
屋内中间放着一个巨大的炼丹炉,烟雾缭绕,气味倒是不呛人,司镜背对着她端坐,因丹炉的遮挡,只能看到半边身子,她一身蓝紫道袍,仙姿飘渺,只是和之前的装束不太一样。
不过林琅并未起疑,司镜偶尔会换衣,尤其是刚刚她看到了司镜脖颈上的吻痕,换件衣服遮挡最是正常不过了。
她看到丹炉的另一侧放着蒲团,旁边,是一个玉瓷青碗。
林琅走了过去,坐在蒲团之上,盯着青碗,那里面是深褐色的药水,是能让她孩子死去的药水。
她颤巍巍地端起碗,注意到丹炉另一边的司镜身形微微一动,而后仿佛按捺下来,又定住了。
林琅能闻到碗里传来的药味,不同于丹炉的药味,这个味道刺鼻又让她有了呕吐的欲望,不知道是不是腹中胎儿有所感应,似乎是想让她放弃。
多么可笑,曾经,她为了身边人的安危都能豁出命去不要,可如今竟然要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她的手在颤抖,深褐色的药汤不断波动,甚至洒出来,润湿了她的衣衫。
一点,一点放到唇边,当舌尖触到青碗边缘,尝到那刺鼻药汤的苦涩之味时,她竟然反手一甩,将青碗掷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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