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就此搁置。”他说:“回京。”
影夜从来没有见过小皇帝这样的模样。
他看起来一切如常,平静的接受治疗,平静的翻看着下面传上来的种种“证据”,平静的处理着军中的事物……因为他的伤势,夏朗只能坐在马车里,影夜一开始在马车的上方提着轻功跟随,后来被夏朗叫进了马车内。
马车足够大,但是里面只有一个可以坐的软塌,影夜不敢和夏朗一起坐,当即打算坐在地上,但是却被夏朗强硬的拉了起来。
“要不你跟我一起坐软塌,要不我跟你一起坐地上。”夏朗是这样说的。
影夜倒是不害怕自己难受,但是生怕夏朗再有一点闪失,所以没有办法,只能一咬牙和夏朗一起坐在软塌上,但是只蜷缩在一个角落,把那张能让一个成年男子躺下的软塌的绝大部分都空了出来。
夏朗看到他的样子,也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又把视线转移到了手上的奏折上了。
他受伤又治疗的动静太大,现在全军上下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皇帝来了,整个军队都变得有些诚惶诚恐起来,回去的路比来的时候整整慢了一倍,每停到一个地方,好药都像是流水一样的送过来,随之而来的是当地郡守诚惶诚恐的拜见,但是夏朗全部拒之不见。
他变得十分沉默,每天都是独自一人呆在马车里,再加上一个他手指一动就知道他要干什么的影夜,夏朗几乎每天说的话都不超过十句,批阅奏折以外的功夫,夏朗就翻翻闲书,或者闭目养神。
影夜每次给夏朗换药的时候都能看到那可怖的伤口,让他心中悔恨万分——如果不是他的大意,夏朗怎么会受这样的伤!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眼光,夏朗竟然破天荒的出声安慰了他:“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
影夜却不能放过自己:“是属下的失职,本来属下已经料到过这次定会不平静,但是却没有保护好陛下。”
“不怪你,”夏朗看着影夜,破天荒的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像是自嘲般一闪而过:“你已经告诉我了沈寒之会在此行中动手,是朕自己没有引起警惕。”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开始不叫寒之哥哥,而是直呼其名了。
他身上的伤口开始结痂,新长出来的肉和绷带混杂在了一起,每次换药的时候都要撕开皮肉,影夜看着都觉得心疼,半天不敢解开夏朗身上的绷带,只敢一点一点轻柔的慢慢拉开,闻言道:“属下本来只是怪力乱神的一个乱梦,皇上不信是正常的。”
夏朗看着影夜小心翼翼的样子,挥挥手打开了影夜的手,自己拿住了绷带的一段,不顾三七二十一强行扯开,撕拉的一声皮肉绽开的声音之后,血液立刻涌了出来,但是他却毫不在意的样子继续说道:“是朕天真在先。”
影夜低头看着夏朗身上的伤口,没有说话。
“其实我,还是有一分不相信的。”夏朗看着:“朕本来以为,要是寒之哥哥发现走的人不是卫千亦而是我,他不会下手的,但是朕赌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