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奕和拼尽全力想要起身,都被谢佩韦一只手一个膝盖抵得死死的,稍微挣扎就被强行镇压下去。他也是个死心眼儿,谢佩韦叫他“起来”,他居然没有一点儿偷奸耍滑的想法,拼了命挣扎,连带着脸上的伤口都差点崩开了。
谢佩韦见他吃奶的劲儿都要使出来了,脸上伤口不好,连忙控制着他慢慢松开。
奕和出了一身热汗,满脸绯红,趴在茶几上更加没力气了。
“什么感觉?”谢佩韦问。
奕和回想了一下:“无力。”
“你我都是成年男子,我压着你,你是这种感觉。下午你压着念泽,念泽是什么感觉?”谢佩韦问。
奕和愣住。
“自打念泽出生以来,我就在培养他的安全感。”
“在我给他营造的世界里,他无忧无虑,没有任何需要担心的事情,不会饥渴,没有危险,没有任何焦虑感。他是个性子很和缓的宝宝,因为所有他想要的东西都能得到满足,他不需要着急——”
“他捶打阿姨,发出‘哇’的嚎叫,是他和阿姨们相处时,双方约定的模式。”
“袁阿姨不会理会他的嚎叫,他就不会对袁阿姨嚎叫。袁阿姨不会站在原地任他捶打,他也不会捶打袁阿姨。他只会寻找吃他那一套的方阿姨,获取自己想要的一切。”
“你只看见了他发脾气,像个混世魔王,小魔星,熊孩子……那都是方阿姨和他养成的默契。”
“你把他按在腿上,”谢佩韦想起儿子像只小乌龟,无力蹬踏四肢的模样,心肝抽疼,“你让他第一次失去了安全感。他习惯的一切都被打破了,他第一次尝试到被人暴力控制的恐怖,所以他会那么反常——咬人,仇恨,不愿再靠近你。这也是他的本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孩子就要听话,要守规矩,看见长辈就要甜甜地叫人,把自己心爱的玩具分享给根本不认识的亲戚朋友……”谢佩韦轻轻抚摩他汗湿的发根,安抚他颤抖的魂魄,“敏感,多思,察言观色,看重别人的评价,努力想要在某种提价体系中升级……”
“我们的孩子不必这样。”
“他一出生就是评委,是让别人看他脸色的。他要有安全感,才能活得丰硕热情,富有慈悲。”
“我知道你觉得他不好。小和,念泽只有不到16个月,不到一岁半。”
“你也不用担心他会去打幼儿园的小朋友,在人前狂哭乱叫。等他再长大16个月,我会亲自教他,给他讲道理。你知道吗?我今天最遗憾的是,你在他面前失去了权威。”
谢佩韦轻轻抚摩奕和的头皮:“他原本从不在你和我面前撒赖。”
“你打破了他的安全感,你失去了他。”不是谢佩韦要剥夺奕和的教养权,而是当他把念泽当作一个小乌龟一样死死摁在膝盖上时,他就失去了念泽的信任与孺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