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喜欢喝这鬼东西。”方若雨总算忍住了咳嗽,她抽张纸巾擦擦嘴,更认为江霖就是故意奚落她:“我不像江总你,把酒当水喝。”
江霖当然听出她语气中的不爽,他抬手把方若雨的酒拿起来,就着她喝过的地方,直接一饮而尽。
方若雨一时不知道该关注哪个点。
是关注他用了自己的杯子,还是关注他喝酒如喝水般的本事。
江霖再次拿起酒瓶,瓶口倾斜,剩下的酒拉出一条水线,落入眼前的空杯子。
“方若雨,我很高兴……”他眼身锁住她的脸,喝过酒的嗓音浸染磁性:“看你喝酒的样子,你从未被人在酒桌上刁难过。”
方若雨心头一凛。
江霖斟满一杯酒,转而倒另外一杯。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能喝吗?”
“你不信我可以靠自己,我想证明给你看我可以完全不靠我父亲……”,他垂眸,看着水杯里的酒慢慢多起来,很久违地,他给自己斟满酒。
只是这一次,他这样喝酒终于只是为了向她证明一件事。
“没有门路时,喝酒就是我的敲门砖。”
江霖把杯子都倒满酒,抬头,方若雨正凝视着他,眼神黯然,带了丝悲悯的意味。
“你可怜我?”
他笑着问。
方若雨微微别了下眼,她还处于十分震惊的状态,江霖直接看穿了她。
看到他一杯白酒像喝水一样一饮而尽,丝毫看不出有任何异样,不知道他练习了多少次才让口腔习惯这种味道。
在事业刚刚起步时,方若雨自己也曾经遇到过自己处于低位的境地,人总有低头的时候,但是任何时候,不论做什么事,为达到什么目的,她都不愿意以伤害身体为代价。
她心里难受。
这世间有很多人为达目的不得不选择如此,并非江霖就不能这样做,只是他明明可以靠父亲,却偏偏选择走这样的路,明明可以玩世不恭,偏偏也层选择卑躬屈膝。
“你不用这样的……”她声音越来越低,说到后来几乎声音只在她的喉头:“为什么……你爸爸……”
当年江霖最忌讳别人说他是靠父亲,所以她选择用他的父亲来刺激他,好让他彻底忘了自己。
那时候她没给自己留退路。
“如果我说是因为你。”
方若雨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江霖的话一字一字砸在她耳膜上,他说自己做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你会内疚吗?”
“我……”方若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十年前,她说:“如果我需要钱,我可以直接找你父亲,毕竟你的钱都是你爸给的。”
十年后的江霖证明了自己不用靠父亲。
“苦难是胜利者的勋章。”
方若雨说的认真,她的确这么想:“江霖,人总要看结果。”
江霖又拿起一杯酒,作势又要一饮而尽。
“别喝了!”
方若雨下意识喊出声,江霖抬眸目光灼灼,她不自在地补上一句:“现在没人让你喝酒,”
“方若雨,真是铁石心肠啊。”江霖眼神一黯,停在唇边的酒杯倾斜,一杯酒再次入喉。
“江霖,你这是干吗?”
那杯酒像是入了她的肚子,火辣辣地在胃里打转,她憋着一口气,难以纾解。
“你喝这么多,就是想让我内疚?”
“你伤害自己的身体,就是为了让我觉得内疚?”
就像当年他曾经被圆珠笔划破的掌心,一如现在这样喝酒,都是无谓的受伤。
方若雨胸膛剧烈起伏,越说情绪越激动,原本就紧身的小黑裙此刻像是小了几个号,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你为什么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过去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江霖,你为什么这样?”
说完这些话,她已泪流满面。
江霖胃里像火一样灼热,他承认自己用了最烂的招式,妄图伤害自己去博取同情。
她只是流了几滴泪,他就心痛到后悔用了这个烂招。
他默默起身,在方若雨面前单膝跪地半蹲下来,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大拇指轻轻摩挲,擦去了她脸上那滴泪水。
“所以,你心疼我吗?”他抬头迎着她的目光,问的卑微。
江霖的指尖像带了电,方若雨身体发颤,他们很少有这样温柔的碰触,她一时语塞。
现在正是晚餐时段,即使方若雨挑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可刚刚她情绪激动,已经引人侧目,现在江霖这样单膝跪地,更是招惹目光。
“江霖,你先起来。”她不喜欢这样被人关注。
可江霖不为所动,他接着说:“方若雨,你回答我。”
……
方若雨一时语噻,她垂眸,咬咬嘴唇,声音还发颤:“我不喜欢你逼我。”。
江霖眼神一暗,他拇指在她睫毛上划过,轻声说:“好,别哭了。”
他回到座位上,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方若雨却并没有如释重负,她越来越摸不清江霖对自己的想法,究竟是爱还是恨,她不清楚。
菜很快上齐,江霖收回刚才的苦情戏码,招呼她吃饭,不一样的是,他的话越来越多,方若雨想问的话一应被他堵上,他从高中同学说到自己创业,又从创业说到a市马拉松。
说到马拉松,他终于让方若雨插一句话:“你知道为什么那天我会找到你吗?”
方若雨一惊,她曾经想过这个问题,却还没来得及想明白。
“马拉松不是一个赚钱的项目。”他声音有些飘忽,酒劲开始上来了:“可我知道你有一天一定会跑,我拿到了所有的参赛名单。”
江霖双眼发红,他的目光牢牢锁住方若雨,不放过她脸上震惊的表情:“我知道这不合法,但是我运气很好,真的有你。”
方若雨瞪大了双眼,她喃喃地说:“原来你还记得那篇作文。”
对面的江霖勾唇一笑:“方若雨,你的事,我都记得。”
说罢,他的脸直直砸在了桌子上,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