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你说盛越泽?”陶园的眼神有些黯淡,又觉得荒谬似的反问他。
“对,我听我经纪人说他们交往很久了,是真的吗?”
陶园听了冷笑一声,要开口时被刚来的人打断了。
“小畅,这些你可以自己来问我。”
易畅和易欣约了在这里见面,但他没想到她会来得这么快,有点局促地微微低下了头。
易欣站在弟弟面前,揉了揉他的脑袋道:“收工了吧?陶园今天来我家一起吃饭吧?我买了很多菜准备亲自下厨哦。”
没想陶园站了起来,说了句“我还有约”就冷着脸走了,一反往常的态度让易畅都有点懵。
到家后,易畅就坐在沙发上等着吃饭。每次约了一起吃饭,都是他姐亲自接他又把他送回家,来家里吃易欣也不让他帮忙,三两下就能完成一桌菜,她的手艺每次都让他撑得不行。
回想起以前的种种,他发觉他一直在跟着他姐姐的脚步走。他的资源一些是公司安排的,有些是易欣给介绍的,他从来不愁没戏拍,从来不需要为了出名去做有违原则的事。即使现况差强人意,但他还是比很多同辈轻松自在。
他在她的羽翼下天真地活着,简直不像是在这个大染缸里游走的人。
父母不知去向,他们姐弟就这样一起扶持走了那么久。有时他会想,娱乐圈有数不清的有权势有金钱的人,还有很多牺牲包括尊严在内的所有怎么往上爬都出不了头的人,他们是怎么走到现在的?
沈煜升的话让他诧异之外还有疼痛,他不知道他说那句话的缘由,然而这激起了他心底里埋藏已久的疑问。
吃饭的时候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易欣照旧给他夹着菜,他也一口一口乖乖吃着。
“今天搬完家了?我给你介绍的搬家公司还不错吧?”
“挺好的,服务很好。”
易欣欣慰地笑了:“真好,开心了吧?今天跟你邻居打招呼了吗?”
上次易欣在盛广元寿宴上看见了沈煜升,当初那个有礼貌的大男生变得比她想象中更有距离感,怎么看都和她弟不对付,让她有些担心以后二人的相处。
易畅放下筷子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听见他姐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不要憋着了。”
面对着姐姐坦然又隐忍的表情,易畅笑了一声掩饰尴尬:“也没什么……”
“我和盛越泽,是我刚开始想进圈子的时候认识的。当时还没签公司,好不容易有个广告可以拍。拍的时候碰见了他,他说我可以跟着他,很快就什么都会有的。”
她没有看易畅的眼睛,靠在椅背上自顾自说着,“我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后来就开始演戏,什么角色都愿意接,什么节目都愿意上。那时候还年轻,太冲动,也怪我没有安全感。不过现在想想,我也算运气很好了……跟着他,我不用愁没机会,没钱赚,顺风顺水。”
易欣苦笑着,眼中慢慢湿润。易畅有点怔愣,等他缓了过来时已经走到姐姐身边抱住了她。
她说:“这样的捷径,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的,对吧?”
也许是压抑太久,也许是亲人的怀抱太温暖,她的情绪化为了阵阵抽泣,让易畅的心都揪了起来。
“对不起,姐。是我没本事,让你受委屈了。”
此时他的心情已不仅是自责可以形容,这是作为一个男人面对自己无能保护家人时的羞耻。他不知道这二人间的感情到底如何,但是他能感觉得出她在这段关系里并不好受。
感情上的痛楚,他多少还是能感知一二。
“不,小畅,是我对不起你,”易欣断断续续地说着,“我太自私了……这几年我总是忙事业,总是想着自己。我应该早点找到爸的,对不起……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明知道你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背上安抚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易欣恍然地抬头,只见易畅皱着眉看着她。
“姐,你刚说什么?”
空气仿佛凝结了。
易欣愕然,她微张着嘴,眼神闪烁。
此时的沉默让他愈加不安,易畅握紧了她的肩:“你说啊!爸到底怎么了?!”
忍耐着心中的煎熬,面前的人终于哽咽着开了口:“一个朋友在盛业的赌场工作,有天他告诉我,有个很像爸的人去了那个赌场,因为欠了很多钱,被打得很惨……后来我去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后来……”
“后来我回了我们以前的家,就看见他……他躺在地上,浑身都是伤,已经没呼吸了……”
易欣闭着眼轻声道,“鉴定说已经走了一个星期。”
宽敞的客厅里,只能听见拼命压抑的呼吸声。坐在桌边的人低着头,双手紧握着,但还是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么多年来,易畅自认从未放弃过他的父亲。高中时他没有能力找到他,也并不想见到他,长大后他想通了,该放开的他也都自然地放开了,毕竟血浓于水,他还是想见到他。
他跑过警察局,也找过朋友打听,但都一无所获。他的父亲像人间蒸发一般,说走就走了。每次他跟易欣提起时,她总是淡淡回复敷衍了事,让他以为她比他更恨他们的爸。
“……那时候你跑通告太忙,有太多关键的事,我不想你分心。”
她弯腰将他拥紧,她的宝贝弟弟。
“对不起。”
过了许久,怀中的人安静地摇了摇头,回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