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成为邻居的“租客”之后,两人相处得意外和谐。平日两个人都各忙各的,只有晚上可能见得着面,有时候见着了他就缠着讨一些甜头,即便对方一脸不情不愿,但能随他胡闹也就够了。
就像上次沈煜升生硬地同意他住进来一样,其实主动权总是掌握在他手里。准确一点说,没有他的主动,可能他们之间什么都可以不存在了。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挺贱的。也罢,谁叫他吃定了这个人?
提着菜刚一走进单元楼的大门,他便听到急躁的说话声,像是有人在吵架。
“你们这些狗杂种只看钱,不管我们死活!我忙了那么多年的生意你们都他妈要赔我!”
有人很重地吐了一口气,“先生,这我真管不了,您要有意见就去找盛业……”
“我呸!就他妈会推得干净!我告诉你,今天我就跟你拼了!……”
易畅听见沈煜升的声音就加快了脚步,到了两个人面前时就看到那个一脸凶狠的人从外套里拿出了一把尺寸不小的刀,直直地往沈煜升身上捅过去。
“别!……”
他没有多想就冲了上去把那个人的手用力挡了开来。刀偏了角度滑过他的手臂,拉出了长长一道血口,他吃痛地闷哼一声。在他使狠劲夺下那把刀后想制住这个人时,一只手很快伸过来揪起了男人的领子,接着便是重重一拳,砸得那人倒在了地上。
“发疯也要有个限度。”沈煜升站在他身旁,平静地道。
随后他转头问道:“伤得重吗?”
“没事,小伤。”他回答。
后来将人完全制服也花了点力气,失去理智的人骂骂咧咧地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引得后来经过的居民都纷纷侧目。等到警察过来后,沈煜升跟他们说了情况,人很快就被带走了。
两个人一起回到家,沈煜升让易畅先坐下,拿出纱布和药水给他处理。
“那个人是谁?你的当事人吗?”易畅问。
“是对方当事人,南岛的居民,对我们做法不满来找麻烦的。”沈煜升的语气有点疲惫。
易畅看了眼桌上的东西,突然笑出了声,引得对方疑惑地看着他。
“笑什么?”
“我是在想,一个礼拜里我们用了这堆东西两次。哥,我一直想问你,你家这些医疗用品怎么那么全?”
沈煜升一边专注地帮他作最后的包扎,一边道:“以前接过一阵比较复杂的刑事案,一次碰上看不惯刑辩律师的受害人家属,就被划了一刀。后来这样的事情偶尔会有,我就觉得家里应该备个医药箱。”
“……你以前接的是什么案子?”
“几次是给精神病患辩护。他们很多人请不起律师,基本靠的指派,实际上对结果也没抱什么希望。”
易畅不了解律师行业,不过也听说过律师被受害人谴责或是报复的事情,特别是针对特殊群体的辩护,一直存在这样那样的争议。他第一次听沈煜升说起过去的经历,除了有些后怕之外更多是佩服他的勇气,因为愿意接下这些案子的人总要承受相当大的压力。
当他问沈煜升当时为什么选择做这个的时候,对方沉默片刻,说:“以前叶黎在课上提过,当时觉得挺感兴趣就去问了他,他说我可以试试。”
易畅心滞了一秒,一时无言。
这是沈煜升第一次提起叶黎,语气平常得像是对一个普通的故人。易畅脑中突然浮现了那个充满文人气节的形象,见到他的人总是会忍不住仰望。
这个故人带沈煜升走上了职业生涯,相信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明灯。虽然难掩心里的妒忌苦涩,但他仍然庆幸那些过往被无意触及之时,两个人之间不再是腥风血雨。
见氛围开始变得古怪,他便转移话题道:“那现在的工作呢?”
沈煜升把药盒关了上去,“我哥一开始就反对我做这些,劝不了我就告诉了我妈,后来我就把工作换了,现在做的都是企业的案子。”
易畅微微松了口气。但想到刚刚那个人,他还是心有余悸。
要是他晚一步到,是不是那把刀……
沈煜升刚想站起身,却感觉到手被握住了。那双手细细抚摸着他的指尖,感受着其上的脉络和心跳。
这双手,是不是差一点就握不到了?他不敢想,但又控制不住地去想。
凝视这张面容片刻,他凑上前,含住了那双微张的干涩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