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幸运(1 / 2)

鸽子 语旦 2198 字 16小时前

在夹杂着鼓点的乐声中,时不时有人穿过并不宽敞的走道,向木然站着的二人投去有些异样的目光。

易畅微微喘着气,看着面前的女人缓缓地转过身,微蹙着眉看向他,视线在他全身逡巡,眼神变了又变。之后,她的唇开始颤抖,眼里有了泪光。

“张妍你快过来啊!”

这时有人喊了她一声,她像是突然惊醒一般,身子猛地抖了一下,匆忙看了一眼身边后上前握住了他的手,道:“跟我来。”

易畅跟着她穿过人群走出了酒吧,又继续往巷子深处走,一路上他又惊又喜,心里又有满腹的疑惑,说:“妈,你怎么叫……”

“嘘——”

女人似乎很警觉,扭头对他做了个闭嘴的手势,拉着他快步走到一个木门前,掏出锁开了门。

这是一栋简陋而老旧的平房,进去后还能闻到一股发霉的气味。易畅跟着她往里面走,穿过一间房后,他们来到一个更小的门前,门口挂着的是极其老式的已着了一层锈的锁。

进门后,她对他道:“你……你先坐。”

他哪里坐得住,只傻站着,看着面前的人用发颤的手反锁上门。她挠挠头又想了想,觉得不放心似的,拿起旁边的木凳又顶了上去。

等做完这一切,她喘着气转身向他,手放在衣服上擦了两下,看向他的眼神里有惊喜,有惶恐,也有不敢置信。

“妈,”易畅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自己快要说不出话了,“妈,我……我是易畅。”

像是怕对方听不清似的,他又重复了一遍。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哽咽:“你还……你还记得吗?”

他承认他害怕。怕的不是他认错了人,怕的是他的母亲再也不是他记忆中那个爱他的人,连相认的机会都不给他。

即使他们失联十年之久,即使她的面容已经改变,即使他永远记得她的名字不是张妍,而是越玲,他仍然确信,面前的人就是他的至亲。

十年了。他从没妄想过,这个只在相册和模糊的记忆里出现的人,真的又再次回到他身边了吗?

他怎么那么幸运?

越玲深深看着他,眼里已满是泪水,拼命点头又摇了摇头,上前紧紧拥住了他:“傻孩子……妈怎么,怎么会不记得呢?”

他紧紧地将她回抱住,仿佛一旦放松就会再次失去一样。他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她激动的心情,就像在不断安抚他,告诉他她还是在意他……

过了许久,等到泪水都浸透了衣服,他放开她,抬手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越玲也擦了擦眼,笑着道:“渴了吧?我给你倒点水。”

他点了点头坐下来,看她忙活着。渐渐地,他发现她不管是做什么,手都一直在发颤,让他不禁有些担忧。

等他从那双瘦得骨节分明的手里接过水,便问:“妈,你的手怎么了?”

“啊……没什么,”她随意地甩了甩自己的手,“大概……大概是最近有点累,不碍事。”

他看了一眼手中遍布着划痕的简易玻璃杯,像是已经用了很久,他喝了一口便抬头观察四周。

这个只有十几平的空间里,只有一张床,一把凳子和一张桌子,还有一个破旧的衣柜,地是光裸的水泥地,墙皮都已经掉了漆。

他看得心里有点泛酸,问:“妈,你这几年都住在这里吗?”

这几年在找他爸的时候,他也有打探他妈的消息,但都一无所获。在他爸出事后,他们姐弟俩终于决定将他们妈报为失踪人口,只是在一次搜寻后就放弃了。

他知道,如果他真的那么想见到她,无论如何他都应该继续找下去。但是那种希望落空的滋味,他实在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鸵鸟,好像将让自己痛苦的事情埋藏起来,它们就会在他的视线外消失一样。不管是对谁,对亲情,抑或是爱情,他习惯于自欺欺人,逃避着真实存在于他面前的问题,于是才把生活搞得一团糟。

“这房子啊,就这两年搬来住的,挺习惯的。”

越玲坐在他身边,脸上带着柔和又有些傻气的笑,和他印象里的母亲有一些不同,但还是让他觉得非常喜欢。

他注视着她做过手术的五官,心疼地抚了抚那道有些狰狞的疤痕,“你的脸呢?怎么伤的?”

“之前……之前和人结了仇,觉得整了容会安全点,就去做了……”他妈有些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对他笑了笑道:“是不是比以前好看一些?”

易畅怔了一会,握住她的手,说:“不管怎么样,妈都是最好看的。”

这句话显然很受用,他妈笑开了,说让他等等,她去拿点点心过来。

他站了起来,细细打量着这个房间。他将地上的垃圾收了收,又把散落的几件衣服捡了起来,不经意看到衣柜边的角落里有一个黑漆漆的盒子,还上着锁。

盒子很精致,上面落了些灰。他将它从地上拿了起来,拿纸巾沾了点水正准备擦拭的时候,却听门口一声厉喝:“别碰那个!”

他吓了一跳,扭头只见他妈瞪着他,眼里充满了惊慌,快步走了过来将盒子夺了过去。

“抱歉,我就想擦一下……”

他想他可能动了她什么隐私的东西,女人的心思应该都挺敏感的,是他冒失了。

越玲看了眼她儿子,表情很快恢复了平静,把盒子放进了衣柜后,她转头对他笑道:“饿了吧,来吃点东西吧。”

桌上是两瓶酸奶,还有一袋子各式的小蛋糕,他妈拿了一个塞进他嘴里,道:“隔壁邻居今天带的,我给热了一下,味道还好吧?”

看他点了点头,她便开心得不行,自己也拿起一个吃了一口,继续说:“我这工作呀也是她帮忙找的,酒吧里一个管事的,人特别好,刚刚那一嗓子听见没?就是她,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