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怨恨意味着什么?
被多么残忍的对待也不会反抗。
也不会感到痛苦。
也不会绝望。
只是一直继续工作。
比起一个人,更像是某种机器——当一整个社会的人都是这样,那么领导者就拥有了可以随意压榨的军队。
娜塔莎和杨黎依偎在沙发上,一起读书。
娜塔莎翻阅着社会学的书籍——与她的认知相差甚远,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
仅仅是阅读就让人毛骨悚然。
身侧依靠的人,就是这种畸形制度的受害者,像是一出生就被剪去翅膀的鸟,甚至不知道自由是什么样。
“娜塔爱我吗?”
幽灵的手指落在诗集上——比起他不太能接触得到的政府治理工作,他更喜欢那些能触动心灵的诗句——“这样问的话,有些奇怪……但是,我觉得我们做了一些恋人才会做的事情。”
拥抱,牵手,接吻。
娜塔莎就像是一阵风,感觉得到风的灼热或者冷淡,但是却留不住它的任何痕迹。
要说的话……一开始娜塔说可以从女朋友开始,杨黎很认真的觉得自己未够格。
想要得到女性青睐的话,至少要展现出来一点优点吧?
他带着娜塔莎去逛画廊,为她念诗,给她展现那些自制的玻璃工艺品,以及一些宝石。
他有点沮丧,因为娜塔莎毫无变化,一点都不动心。
“我当然爱你。”
娜塔莎翻过一页,语气笃定。
……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吗?
杨黎叹了口气,无力般一滑,倒在娜塔莎的腿上。
不知为何,在娜塔莎身边,他就会情不自禁的幼稚起来。
他仰视着女人的脸,不常见的视角下,她的眉眼依旧动人。
他用书盖住半张脸,掩去了自己的一个笑容。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很多,表现得这么悲伤的人却只有一个。
二十七世纪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基因问题,为什么而被制造出来,以及最后会在哪里死去——怎么可能有人比他们自己更了解?
但是,大概是因为没有人品尝过自由的感觉,也没有人会如此在意。
被关心的感觉就像是糖溶于水。
“如果你真的爱我的话——”
他慢悠悠的说。
“那边的门锁就会响,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为什么我一定要走?”
女特工带着笑容。
“外面也没什么好的。”
永远不会被人找到的安全屋,大概是所有地下职务梦寐以求的地方。
杨黎的眼神带着点不可思议。
“这么说,你想要留下来吗?”
“也不能说是想。但是留下来休息一下也不错。”
她早就想要脱离现在的组织了。
她还没习惯单打独斗——但是可以从脱离上一个垃圾组织开始。
杨黎眼睛一亮。
“这样的话……”
他起身,在娜塔莎有点莫名其妙的眼神中飘去了花园,在一片春色中踟蹰了一会,伸手揽过花圃里的玫瑰,关闭了时间流动。
模拟人生中,关闭时间流动,植置物架就再也不会枯萎,人类也再也不会衰老,食物不会变质——
他闭上了眼。
花香缠绕在它周围,鸟鸣与树声非常清晰,一切却渐渐凝固了。
声音重复起来,花香散去。
人不会衰老,但是在这里呆着——就失去了自由。
像是天空中已经习惯遨游的鸟,被关进笼子里,渐渐失去飞行的能力。
娜塔莎和他不一样。
她了解什么样是自由,也知道什么样算是残忍——呆在这笼子里的话……
会被困住的吧。
他摘下玫瑰,上面的刺不会刺伤他,他却可以摘除锋利的刺。
……但是他不会这么干的。
“娜塔,喜欢花吗?我记得女孩子都喜欢花。”
他把带刺的玫瑰放入花瓶,捧着花瓶迎上娜塔莎带着笑意的眼神,也跟着露出笑容。
“刚才那种话可是减分项。”娜塔莎摆弄着玫瑰的花瓣,“你自己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