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遂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他伤还没好,脖子上挂着绷带便出现在俞砚房里,破天荒良心发现,“我说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父亲说什么你应着就是,顶嘴不找死吗?!”
俞砚脸肿了半边,挨着枕头都疼,口齿不清道:“不要你管”
“我才懒得管你,我是不想母亲为你忧愁才好心劝告,不领情算了”
吴遂说的没错,俞夫人这次确实替俞砚担心。
俞砚思来想去,那种隐隐以俞静山为天的思想又在蠢蠢欲动,他自我建设的想“爸爸最近公事忙,作为儿子就是要多理解”,诸如此类的心理战术来来回回滚上几遍,终于将俞砚对俞静山打自己的愤怒压下去。
一楼和二楼之间不过隔了一层墙壁,彼时,俞夫人正因为俞砚被打的事情跟俞静山婉言相劝。
俞砚竖直了耳朵偷听,他把软椅搬到窗户边上,穿着白衬衣黑裤子盘腿躺上面。
“静山,你难道想要悲剧重演吗?”
脚步声来回转悠,俞砚猜是他妈妈的。
俞夫人的声音夹杂着翻书的动静,“你不能这么逼他,小砚怎么说也是你我的儿子”
“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我们很早已经就讨论过了,我想没有再谈的必要。俞氏,不需要哭哭啼啼的孩子”
“静山,小砚是个beta是不是到现在还没有释怀?”
“事情已成定局”
“你要是遗憾没有alpha来继承家业,我说过我不介意……”,俞夫人黯然道。
“闭嘴!”,俞静山打断。
俞夫人仰着脖子直视俞静山,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绝,字字诛心:“我生不出,你可以另外找人生,只求好些对小砚”
“来人,把夫人带下去,这周不准出门”
晴天霹雳,俞砚没想到妈妈能为自己委曲求全到这种地步,他一把冲上二楼,对着俞静山大叫:“爸爸,你不能这么对妈妈!”
俞静山同样对着属下招招手,连个正脸都没有给俞砚。
被囚禁在白房子内的俞砚就连睡觉的时候都是俞夫人那张脸,他被噩梦惊醒,越想越气愤,心想“亏自己那么体贴爸爸,他却这么对待我们母子”
第二天一早,俞静山外出,俞砚伪装成花匠离开房子,他恨恨的想“既然爸爸不要我了,那我也不要爸爸”
看了几本爱情故事的俞砚盹都不带打,收拾包袱学富家少爷离家出走。他绕过守卫混进出任务的飞机中,颠簸几个小时,终于从飞机上下来,摸进一座死城。
夕阳下,汗流浃背的几个男人光着膀子推车,车胎完全瘪掉的大货车被正好挪到坏掉的卷闸门前面,严严实实挡住进口。
这座城市在末世之前相当繁华,拥有全国最好的病毒研究中心。
杂草丛生的研究所地带,全部研究人员无一辛免于难,沉寂在资料库中的研究成果,终于迎来军部派遣人员。
傅延屈膝坐在窗户上,他下意识摸兜却只触到几颗粘糊糊的糖果。没有烟草的日子格外难过一点,他将五颜六色的糖全部拿出来一一摆放好,然后一颗颗剥掉扔进嘴里。
甜甜的味道中带着指尖残留的火药味,傅延不爱吃糖,但是他口袋总会准备那么几颗,想着要是哪一天俞砚突然出现了,有个东西哄哄。
这些糖粒已经藏了一个星期,还是傅延被救醒来之后老上司的孙女给的。
余晖下,破败的街道渡了一层无法触摸的金身。
俞砚那句嘶哑的喊声似乎近在耳边,实际却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他留着最后一丝意识将张明浩架起跳进深山老林,当即就昏死过去。
那颗炸掉飞机的炮弹灼烧了张明浩的后背,醒过来他咬牙将傅延搬出吃人的山林,本以为会死在路边喂丧尸,却没想到遇上了傅延以前的老战友。
要说人倒霉的时候喝口水都塞牙缝,上天眷顾起来就是趟炸药也能虎口逃生。
傅延一边吃糖一边看夕阳,当剥到最后一颗的时候,他动作突然停住,将果糖收进裤兜里。万一呢?万一……俞砚重新回来了,总有个东西给,傅延如此想着。
当大地重归黑暗之际,已经取到研究资料的几人躲在三楼的民房内等候军方,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傅延从窗户上下来,把玻璃关好,他对吃完晚饭的张明浩招手。所谓的晚饭不过是高能量高蛋白的软糊糊,这种婴儿能下嘴的东西吃进胃里啥味道都没有。
“他们会经过那片区域的边缘,到时候我找时机下去,你以后当心点”
张明浩笑容顿住,“延哥,你别搞得像一去不回似的”
“我说真的,俞砚他……还在等着我”
从醒来到现在这是傅延接受的第一个任务,或许也将是最后一个。傅延曾委托战友打听过关于俞砚和俞静山的消息,但是那座避难所完全是俞静山的私有物,到关键点线索全部中断。
傅延知道他不能再等了,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还有人需要他,他想让俞砚知道不管过多久在哪里都有那么一个人还在惦念着担忧着。
“延哥,俞砚是他的亲儿子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不会出什么事,但是你不一样”,张明浩面容严肃,“老变态跟小变态会把你剥皮拆骨”
傅延轻轻点头,“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