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2 / 2)

小四小五刚走,席和颂派去打探消息的府兵就上前来,汇报了罗家小饭馆事件的始末。

罗老板的确是又喝醉了在家打老婆,之前孩子们在街上玩耍时没听到老板娘的哭喊声,是因为罗老板嫌老婆的哭喊声听了烦躁,所以堵上了她的嘴。

醉酒的人下手没有轻重,老板娘的后脑被重重磕了一下,她可能意识到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没命了,于是用尽全力睁开了捆着自己的绳索逃了出去。

可惜后脑伤在要害,只踏出了家门几步路,她便气绝身亡了。

“邻里已经有人报官了,大理寺接手的。”府兵在最后说。

席和颂摆摆手让人下去了。

“你跟那位老板娘关系很好?”他见秦素北面色不善,便关心道。

秦素北摇了摇头:“我一直觉得,那老板娘挨打是活该的,之前很多人劝过她和离,可是罗老板只要哄两句,她就反过来怪之前劝说的人破坏他们夫妻的感情了。”

所以她从来不劝,当老板娘挨了打找她哭诉的时候,她也只挑老板娘想听得话说。

“但是她过世了,你还是很难受。”

“我还是很难受,作为街坊邻居,她其实挺照顾我的。”

“她照顾你,你缅怀她是正常的,至于她的遇害虽说不幸,你本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席和颂拍了拍她的手背,“就算你长了条三寸不烂之舌,成功将老板娘跟罗老板劝和离了,你能保证她和离之后的生活就一定很好么?”

“朝廷的和离法已经推了小两年,在功勋富贵之家的效果如何我不清楚,但在民间,其实毫无建树。”秦素北反手将他的手指攥在掌心,沉吟道,“大多数遇人不淑的民间女子都如老板娘一般,要么对三从四德早已根深蒂固,要么就是担心和离之后自己无依无靠,无法继续生活。”

“你这么说……是有什么想法了?”席和颂问。

“前面一种我们是管不了人家心里怎么想的,也没什么值得同情,但如果是后面一种,我觉得应该想点办法帮助她们,让她们得以理直气壮的和离。”秦素北回答。

“阿北不是一直不喜欢管闲事么?”席和颂略有些惊讶地微笑道。

“我以前自顾不暇,当然没有心情管别人的闲事,谁叫现在有靠山了。”他们两个占了院子里唯一一张石桌,秦素北双手夹住席和颂的左手搁在石桌上,当做枕头一样枕了上去,“豫王殿下,你对我,比你想象中还要重要好多好多。”

你于我又何尝不是。

席和颂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已融化在一汪春水里。

“诶?”花独倾的脸突然近距离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秦素北一把扔掉了席和颂的手,双手抱胸假装正在看月亮。

“……花兄?”席和颂深吸口气,将差点跳出胸腔的心脏归了位。

“小十七施完针,已经没事了。”花独倾一脸无辜,仿佛真的不知道面前的两人正在窃窃私语些什么,不仅不知道,还要一本正经地好奇,“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阿北在说,民间许多女子都如今日遇害的老板娘一般遇人不淑,但是因为生活所迫不敢和离,如果能有法子帮她们自立就好了。”席和颂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语气。

“秦阁主所言甚是,”花独倾来了兴致,“大多民间妇人除了洗衣煮饭,其实没有一技之长得以糊口,又没有本钱经商,良田耕种,最多只能去大户人家做佣人,却也未必能轮得到。”

“大多女子的体力要比男人差些,但是做活更精巧细致,像是纺织陶艺之类更加拿手,也许我们可以开设类似的作坊,请人教授她们技巧,不止她们可以糊口,我们也多少能赚些。”秦素北沉吟。

皇亲贵胄禁止经商,她这个“我们”自动排除了豫王殿下,只算她和花独倾。

“你们以为开作坊做生意那么简单吗?”席和颂见秦素北同花独倾就着这个问题讨论的如火如荼,而且重点逐渐向如何盈利偏移,忍不住提醒道,“何况作坊的工人用的是和离之后生活失去依靠的女子,什么制作基础都没有,也就注定你们的作坊做不出什么精品,只能凭薄利多销赚钱。”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秦素北觉得豫王殿下在说“你们的作坊”时,语气里仿佛有一丝醋意。

豫王殿下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她柔声问:“那王爷有什么好的办法?”

“我知道有个活计不需要特别精细的女红,只要会用缝衣针就可以了,”席和颂回答,“就是为军中裁制冬衣,棉被和帐篷等物资。”

“的确如此。”秦素北眼睛一亮,恍然道,继而又微微蹙眉,“但既然是给军中所用,应该不是王爷一人能决定的。”

“没错,此事需得有朝廷的支持,而且你们方才说的作坊也应该办几所,以朝廷的名义。”席和颂点点头,唇角勾起一丝让人莫名其妙的微笑。

秦素北深知他这笑容代表的意义,于是顺着他的思路猜测道:“如今朝中的官员各司其职,如果要挑出一两个负责作坊,那这人选……”

“吏部,南宫世禹。”花独倾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