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发出嘟嘟的断线声。
“关机。”周晔声控手机。
手机随即关机了 。
“杨意?”今晚的反射弧有点长的梅嫣放下手机,嘴角浮起耐人寻味的轻笑,“杨家将的杨,意思的意?家在南城区的某个不可说大院,后来去法国学画画的那个?”
她曾经的高中闺蜜,也叫杨意,出身不凡,性格和以前她一样骄奢跋扈。
两个恃靓行凶的美女在高中时曾所向披靡,勾得全校排得上号的前十位男生心甘情愿地为她们鞍前马后,一时风头无两,成为高中最惹眼的姐妹花。
“对。”周晔吃惊,“你认识她?”
“认识,曾经还很熟。”
周晔赶紧撇清自己,“我跟她可不熟。真的不熟。”周晔强调,“要不是爷爷从中撺掇,我都不会认识这么一个人。”
“你别紧张,我又没生气。”梅嫣神色泰然地说道,“我不会生气。”
车上有小朋友,梅嫣就算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也不会表露出来,何况她真的没有。
她回头看一眼周绵绵,却发现小姑娘已经趴在车座上睡着了。
还真是秒睡。
周晔松了一口气:“闹了一下午,可算消停了。”
“周绵绵真的蛮可爱的。”梅嫣随心而言。
“对,她大部分时候是可爱的。”周晔道,“她烦人的时候我就把她送回来。”
“周晔,您喜欢小孩吗?”梅嫣悄声问。
“我喜欢你。”
梅嫣撇嘴,“我说真的。”
“嗯?”周晔扬眉,“我也说真的。”
“我们都这么大岁数了,我又流过产,以后很可能生不出小孩的。”
周晔愣了愣。
他喜欢小孩,如果是他和梅嫣生的小孩,他会爱死他们的。
但是,如果不能有……
周晔被她吓得紧张了:“那你不能因为这个拒绝我。我但凡知道一点你怀孕了的事,一定不……”
“嘘——”梅嫣笑了,“我逗你呢,别紧张。”
车子继续行驶。
深思熟虑后,周晔道:“如果你将来想要个孩子在身边,我也不介意和你一起领养一个。”
“我都说了我在逗你。”梅嫣缓缓道,“我只是……有点不自信罢了。”
当年她也不是故意要流掉孩子的。
上午被段敏羞辱一番,中午她就发现自己来大姨妈了,她以为是来大姨妈。
以前从不痛经的她那天中午竟痛得死去活来,有点承受不住。她抱着头蹲在马路上痛哭不已,一方面是身体痛,另一方面是被段敏的话刺伤了心,心里一直在犹豫还要不要去和周晔领证。
当时的她,再特立独行也还是懂得,嫁给一个人,是无法避免和他的家人相处的。
她嫁给周晔,也注定要和周晔的父母接触。
但是时间并未等她做出决定。
痛得几近昏厥的她撑不住了,自己打车去了最近的医院。
检查结果是异位妊娠,也就是宫外孕,当天就被医院强制留院。
等做完手术第二天醒来,她就看到了关于周晔和钟思苒订婚的新闻,铺天盖地,就跟电影宣传一样,漫天都是这则消息,她想故意装没看见都难。
梅嫣很难说得清这件事对自己的伤害到底有多深。
反正,她花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愿意正视这件事,才能用若无其事地态度对周晔说出自己曾经为他流产这件事。
目前她也就告诉过周晔一个人。
她估计,以后也不会再告诉别人。
年轻的身体还是好的,做完手术没多久她就能下床了。
这些年,她一直坚持锻炼,也是想尽快去掉心里的这个阴影。
车子快到周家了。
以往,周晔都是就把周绵绵送到别墅门口就停车的,他会坐在车上,看着她被保姆迎进门。
这些年,他从来没有下车,从没再踏过家门。
有时候他也能感觉到母亲就在窗前,就盯着他的车看。
不过横在他们母子之间的隔阂,似乎已经成了型,成了各自心口上的一道无法忽视的伤疤。
今天有点太晚了,周晔不忍心叫醒熟睡的周绵绵,便抱着周绵绵朝家里走去。
周家别墅里,有些乱。
段敏疯了一样到处打电话,披头散发地哭闹着,又是怪别人,又是怪自己。
幼儿园老师告知她是周晔接走了周绵绵,一开始她没放在心上,可等天都黑了,她还没等到女儿回来。
她就一直等啊等,等得饭也不吃。
她打电话给儿子周晔,一开始是占线,再后来却关机,然后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
保姆们有点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劝,只好给周先生打电话。
周常文急急赶回来,告诉段敏,他刚和幼儿园园长再次确认过,接走绵绵的是周晔。
周常文安慰段敏:“敏敏,我知道你最近心烦,但是别担心,监控都显示了,是周晔带走了绵绵。他对我们再有怨气,也不会撒到绵绵身上的。”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那混蛋儿子心里怎么想的!”段敏捂着脸痛哭,“都怪我不好,都怪我不好,我早上就不应该凶绵绵。”
“好了好了,别哭了。”周常文上前扶着段敏,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实在不行,我拉下老脸,去敲他门,问问他为什么不送绵绵回来。你就别哭了,叫大家看见了,笑话你。”
段敏抬起头,双眼都哭肿了,“那你快去啊!你快……”她看着丈夫,忽然止住了哭声。
周常文的衣领下,有浅浅的口红印。
段敏手抖着,指着周常文,“你,周常文,你!你!你果然如此!”
“我又怎么了?”周常文浑然不知段敏又要发什么神经。
段敏挥手,直接打了周常文一耳光。
周常文被打得有发懵,同时脾气也上来了,“段敏,你有没有搞错!你最近脾气怪口无遮拦就算了,怎么还动手了!”
段敏咬着牙,怒火占据整个大脑:“你,你!”她上去指着周常文脖子上的口红印,“这口红印谁的!谁的!”
她伸出手,对着周常文又抓又挠。
周常文气得嘴里直嚷嚷:“泼妇,你真是泼妇。”他不想解释,也懒得和段敏解释,只想转身离开。
温文尔雅的媳妇变得不讲理,素来懂事的儿子成了即将吞并周氏大部分资产的商业对头,而老父亲又病了……他觉得这个家待不下去了。
段敏抓起手边能抓的一切东西,什么抱枕、茶具、花瓶、拖鞋、遥控器,等等等等,统统朝周常文身上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