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茫然四顾,明明就我们两个,哪里有什么护法?庙里的护法皆为有修行的山精鬼怪,他们自愿皈依佛门,去惩戒于三宝不敬之人,之前青龙寺有位常莽大仙,但我上次来的时候得知他已经渡劫失败了。
随着器灵小僧的话音刚落,那妇女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盯着庙里的大佛金身,瞳孔微缩,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五官渐渐揪揪在一起,脸颊生出白毛,跪在地上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抽自己耳光,口水顺着嘴角流淌,咒骂着:“我该死,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回想当初,器灵小僧丢失的修为已经被我和若兰在灰仙那儿夺了回来,可见妇女的模样分明像招了黄皮子。
器灵小僧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一切皆由护法自愿而为,与小僧无关。”
妇女与尸首被她的亲人们合力拖出了寺庙,青龙寺的大门“砰”的一声关闭,深红色的格调仅有我们二人,庙里的香火不旺,更显得有些阴气森森。过了没多久,弥勒佛的案台底下果真钻出一只黄皮子,黑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我,它冲着我双膝跪地,耳边随即传来苍老的声音。
“见过恩公。”
“你是?”
“在下黄三,佛塔一别,恩公别来无恙。”
我一愣神,恍然间记起曾经在大连的时候,胡四娘帮我寻到了一位帮手,那个自称黄三爷的老头助我破掉佛塔内的阴气,我帮他去求城隍爷讨个官儿,后来城隍爷说他还缺一世恩情没还,待恩情报答结束,会来寻我。
“原来是你!所欠因果已经还清了?”
遇到故人的感觉还是非常不错的,尤其在与精怪打交道的人生里,我发现山精鬼怪虽然反复无常,可他们心性淳朴,讨厌你,就办你,喜欢你,就帮你。完全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大有一种想干就干的豪杰之气。
黄三感慨说:“欠那老妇人的情分已经还清了,但城隍爷说您替我讨个官,中间也有一段因果需要了结,这些日子以来,我始终都在寻你。”
攀谈了小半晌,黄三自从报恩结束之后,凭借地仙儿自有一套寻觅之术,很短的时间便追到了青龙寺。他见过器灵小僧以后,小僧说与他有缘分,想留下他。
老黄本来不愿意,但器灵小僧拿出平头山灰仙儿死后留下的一节邪骨,此骨能助增进六十年的修为,但必须要答应为器灵小僧守庙三年。
黄皮子爱喝酒,青龙寺又与别的寺庙有所不同,没有那么多的清规戒律,待器灵小僧简单收拾收拾灵龛牌位之后,也不知道老黄在哪搞到了一坛子米酒。
他以野兽之躯口衔柳叶,在打开酒坛之后将柳叶尽数倒入进去。
“恩公稍等片刻。”说完,他跑到角落蜷缩成一团,待头尾相连不久,僧舍的大门被人打开,走入一位年纪在六十多岁,红光满面,但看起来却鼠头樟脑的小老头,坦白讲,他弓着身子贼眉鼠眼的模样,简直与半夜偷共享单车的糟老头极其神似。
“久等了!”他双手合十,黑溜溜的眼珠子眯成了一条缝。
过了一会儿,器灵小僧也走了进来,他始终面带微笑。
老黄给他倒酒,人家微微一笑,“师父临走前说过,出家人不得饮酒。”
我很好奇器灵小僧的师父是谁,可向他问起,人家却很淡定的告诉我,师父就是师父,他也不知道是谁。
“不说这些,来来,喝酒。”
老黄一饮而尽,面色潮红,随后像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没完没了嘚啵嘚啵。
先是讲述他的一路艰辛,还有曾经的豪情万丈。
坦白讲,黄大仙的确是东北五仙中最义气的地仙,听爷爷说过,萨满教认为天下生灵皆可成仙,唯独五仙是受到正统中原文化所认可的,外人总以为黄大仙记仇,但实际上,最记仇应该是卯仙,也就是兔子。
所以,在东北有句话叫做“黄皮子祸三代,卯仙缠九世。”
我问器灵小僧,他到底是什么法宝所变,人家一本正经的回道:“不可说,不可说。”
我耸耸肩,心里对他的评价,是个不实在的小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