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被分割后,我恢复到前所未有的潜意识状态,飘忽、不确定、毫无安全感的状态下,就像风雨中蜷缩在石头缝隙里的野猫。
同样,由意识拼凑而成的画面,让我看到曾经自己所遗忘的记忆。
那种玄妙的感觉甚至使我无法确定自己究竟是否存在。
父亲将那口棺材放在地下,他小心翼翼的开始挖掘一株人参,缓慢的动作就像精心呵护自己的孩子。
被挖出来的人参根茎看起来就像小娃娃一样栩栩如生。
意识的涣散,我的内心却产生了疑惑,人参、舍利子、棺材,到底哪一个才是我?
由于我的视线只能看向前方,身后究竟有什么却始终无法得知,我本想转身但身体却好像僵住了那般,不管怎么用力都起不到丝毫效果。
只能注视着父亲打开棺材,里面向外涌出的黑色长发铺满了棺中,父亲小心翼翼的将头发拨开。我看到面躺着一具小孩子的腐烂尸体,尸体颜色发青,大块儿溃烂的部位有许许多多的蛆虫翻动。
父亲皱了皱眉,他下意识掩住口鼻,很显然,尸体的味道不怎么样。
紧接着,父亲戴上一副手套。竟然又将双手抠入尸体的腹腔,只见他搅动着躯体,用力将已经腐烂且沾满蛆的内脏挖了出来。
之后,我见他将这些腐烂的材料丢入一个袋子里。
里面似乎装着的是腐土,他将腐烂的内脏与土壤搅拌在一起,就好似小孩子祸泥巴那样把所有的东西倒了出来。
里面掺杂内脏、蛆虫、腐肉的土壤竟然成了父亲手中的工具。
他小心翼翼的姿态,仿佛是在制作一样精致的工艺品,最终又将土覆盖在人参娃娃的身上。利用血糊糊的泥巴勾勒出普通人的模样,在制作的过程中,父亲的双唇抖动着,只不过,我因为听不到声音,还无法分辨出他到底在念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至人参被塑造成了普通人的样子。
父亲最后将那枚舍利子塞入到人参娃娃的腹部。一切的事情处理结束,他将棺材里的尸骸倒掉,并且用一把火焚烧的干干净净。
最终父亲将那枚人参娃娃装到棺材里,当封好钉子时,我的心里产生一个大大的疑惑,难道我就是那人参娃娃吗?不对,现在的我还有着意识,这也说明,我不是那人参娃娃,很有可能是藏在山洞某个角落里的生命体。
是因为与父亲接触,我才有了自我感知的意识。
知道“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父亲走了,我孤零零留在山洞,依旧是无法转身,看不到身后究竟有什么。
飘忽的感觉仿佛掏空了我的精神,没有等待的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一天,父亲又回来了。
他仍然背着那口棺材,这一次,他将棺材打开,并且在里面抱出了一位胖乎乎的男婴。
不知是婴儿睡着了,还是压根没有呼吸。他很安静,老老实实的一动不动的蜷缩着身体。
父亲怀抱着男婴一步步走向“我”。
当他将婴儿放在我的面前时,那睡着的男婴第一次有了动作。仅仅只是轻轻的翻身,可我却能肯定他还活着。
幽暗的洞穴内,父亲在婴儿的四周摆满了蜡烛,微弱的烛火摇曳,父亲又缓缓的跪在地下。
他割破了自己的手腕,鲜血一滴滴进入男婴的口中。
“哇——。”
这是我第一次在回忆的梦境中听到声音,男婴哭了,父亲面色大喜,兴奋的跪在地上磕头不止。
而我的作为上帝视角的感觉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没错,我成了那位嚎啕大哭的男婴。
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朦胧中,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拴着我的意识,它将我困在男婴的体内,躺在地上的我甚至能看到父亲脸上的胡茬。
可父亲究竟在向谁磕头?我到底是不是之前的人参?
当他将我抱起来的时候,我终于看到身后的样子。
普普通通的山洞内刻着许许多多的壁画,古怪的符文簇拥着一个巨大的八卦图,而在这张图的中间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它镶嵌在岩石中,缓缓而有节奏的跳动,心脏表面的血管都是那样的清晰可见。
父亲抱着我,当再次将我放入棺材之时,我看到那心脏一点点的停止,最终不可思议的是它竟然化作了石头!
八卦图乃至周围的壁画都在短短的时间内出现裂缝,待山洞粉碎的前夕,父亲把我关在了黑暗中带了出去。
没有第三视角的感知,我身处在幽暗的空间,狭窄、闷热、孤寂,甚至有着绝望。
哭声没有换来怀抱,就像大海上的孤舟,任由风浪吹打,随波逐流。
父亲后来把我关进了一个不见光的小屋。
因为有了听觉,能够听到他与母亲的谈话。
母亲说:“你带回个孩子做什么?”
“他是地藏仙胎,天下间所有术士都渴望的替身,我已经施移魂借体法将它窃取出来,等将仙胎养大以后,能够助我们躲过苍天劫数。”
“这么多年了,苍天还不肯放过你吗?”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的秉性,除非将你我赶尽杀绝,否则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打算怎么做?”
“当做孩子一样抚养,等他长大了以后来替咱们孩子赎罪。”
“唉,盗仙胎是要遭报应的,我担心以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