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还是个会做人的,知道胤禛这里谈事儿,连忙将弘历拉着走了。
弘历还有些好奇,他出来了才吐吐舌头,挠着头:“苏公公,劳您挂心了。”
苏培盛就知道弘历嘴巴能说,只叹了一口气,跟弘历道:“阿哥您回格格那边去吧,有外客在的时候千万别出来。”
胤禛膝下子嗣也不丰,前儿年侧福晋生了个格格,只是胎里不好,现在爷还堵心着呢,万不敢招惹。
钮祜禄氏在府里是个能委曲求全的,五十年得了弘历,日子才好过起来,又因为这一位小阿哥还算是聪明,所以胤禛也才多看几分,张二夫人过来之前,便是在钮祜禄氏那里。抱厦三间里只住了钮祜禄氏跟李氏,寻常时候爷都不过来,今儿只是约了人谈事儿,没料想那一位主儿还来迟了。
这说话间一会儿,钮祜禄氏那边的嬷嬷才来寻人,见了苏培盛才吓了一跳,连忙行礼。
苏培盛眼底带了几分不耐烦,只道:“招子放亮些,别有事儿没事儿乱走,走出个什么祸事来,没人担待得起。”
他是话里有话,也顾不得这老嬷嬷是不是能听懂,便一甩拂尘又回去伺候了。
顾怀袖这时候正把册子递上来,道:“今科会试,拉拢了六十八个,等着放了杏榜,奴才再把名字给您勾上来。”
“六十八个?”
胤禛拿着名册一翻:“今科会试主考官乃是赵申乔,参考的人里还有你家里两位叔叔,如今张廷玉是一句话也说不上,六十八个能中多少?”
正是手里缺人,要网罗人的时候,张廷璐跟张廷瑑要考,张廷玉就得让道,使不上劲儿啊。
“我家二爷不是您的人,您能不能分清一些?”顾怀袖不止一次地强调,“至于最后这六十八人能中多少,您往后不就知道了吗?”
“刁奴……”胤禛皱了眉,“爷且问你,沈恙的底细你知道多少?我听闻他与你有些故旧……”
“你都差点卖了奴才,说什么听闻不听闻故旧?”
顾怀袖才是要冷笑了,她心里觉得荒谬,又陡然有些可怜起胤禛来。
“四爷,您是手里缺人了,想问问沈恙手底下有谁能拉拢的吗?”
“算你聪明。”
胤禛眉毛一扬,便背着手走到了湖前,看着矮矮的小山,掐了腰间玉佩,慢道:“太聪明的人,用着不放心。”
太聪明的人,用着不放心。
顾怀袖没回头,只看着那屏风,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沈恙是聪明,也没跟四爷多久,他信不过是寻常,沈恙似乎也没什么大的把柄在胤禛手上,就更让人信不过了。
这人,越是接触久了,越是能觉出可怕来。
可顾怀袖觉出可怕来的,却是胤禛。
“现下还没有,奴才给您留意着吧。”
“沈取何如?”
胤禛忽然问了一句。
顾怀袖陡然回身,看站在门口的胤禛:“您这是什么意思?”
“沈恙一直想要给他一家翻案,爷虽知他一家有冤,可就像张廷玉冤杀朱三太子与戴名世一样,冤了也就冤了……沈恙身边有一个钟恒,闻说跟了他二三十年,素日里行事让人抓不住把柄,无甚好拉拢的;令有一个叫李卫的,闻说还要叫你一声干娘,却是油盐不进,比钟恒还难缠。爷想着,也就你儿子有些意思了……”
胤禛自打听那当日高无庸在屏风后面听的“鱼儿”一句,便知道沈取的身世,如今他看顾怀袖少见色变,只觉得有意思。
“虽则沈取没入他沈家族谱,可爷要捏死他,也易如反掌。”
“现下里处理了沈恙,只怕十四爷那边您还扛不住,保不齐有谁背后捅刀子,而今李光地老大人跟八爷党走得近,您还是别让人拿住把柄比较好吧?”顾怀袖渐渐平复了心境,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