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嗓音，不熟悉的关切语气，让夜芷沫微微有些恍惚。

多久了，有多久没听到这个身为她父亲的男人，用这样关切的语气对她说话？

记忆中，这样的情景屈指可数。

她在夜家一直都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夜邵林仅有的对她的几次关心都是因为夜彻在场。

她至今都记得有次被夜倩依从楼梯上推了下来，额头上撞了个小口子，家里佣人都不管她，还是夜彻正好放学回来，将家庭医生喊过来给她包扎的。

晚上夜邵林回来后，夜倩依还在那里装无辜，白蓉也说不是夜倩依的错，夜邵林就真信了，还说她小小年纪说谎冤枉妹妹。

她当时就委屈得哭出来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后来夜彻就发火了，大声质问夜邵林到底还是不是他们父亲，许是勾动了夜邵林心里那小小的一丝父爱，夜邵林这才安慰她。

“芷沫，芷沫，你说话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不出声爸爸很担心。”

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里头传进耳朵里，夜芷沫这才从记忆中抽身。

她垂眸将眼底的情绪尽数敛去，淡淡道:“我没事。”

她的语气太过冷淡平静，瞬间让电话那头的夜邵林沉默了下来。

疏离感隔着屏幕，都感受得到。

夜邵林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搬出若无其事的语气说道:“没事就好。”

“嗯。”夜芷沫低垂着眉，看着身上柔软的被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夜邵林沉默了一下，换了个话题，“夜彻应该快回来了吧？都在国外待了这么久了。”

夜芷沫微怔，神色跟着柔和了些许。

“快了，前阵子给我打电话，说公司已经稳定下来了，应该就这阵子会回国。”

提到夜彻，她话也多了起来。

夜彻道:“回来就好，回来了也有个人可以照顾你。”

说完，电话里一阵沉默。

他也陡然回过神来自己说了什么，想到出国前两人那僵硬的父女关系，神情不免有些尴尬。

良久，电话那头“嗯”了一声。

夜邵林眼中一片落寞之色，叹了口气，道:“爸爸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养伤吧。”

夜芷沫握着手机的手微紧，最终也只从唇瓣间飘出一个简单至极的字眼。

“嗯。”

夜邵林等了一会儿，没再听到其他话，不由得满脸失望地挂了电话。

窗外是院子里飘了一地的落叶，他站在窗前，脊背缓缓佝偻了下来，无尽的孤寂感萦绕在他周围。

他后悔了，后悔过去的二十多年对夜芷沫这个大女儿如此亏欠……

病房内，夜芷沫握着手机，也在看着窗外出神。

这时房门开了，小红提着一个保温盒走了进来。

“小姐，饿了吧？这是兰姨送过来的晚餐。”

她一边说着，将保温盒放在桌上打开，一股香味顿时飘了出来，“虽然菜清淡了点，但都是你喜欢吃的。”

“这段时间要辛苦你和兰姨了。”

夜芷沫微叹了口气。

“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小红鼓了鼓腮帮子，“再这么客套我就不理你了。”

夜芷沫失笑，“好，那我不说了。”

吃完饭，看了会儿电视，夜芷沫就早早睡下了。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中感觉床边有人。

她意识朦胧地将眼睛掀开一条缝，就见一片黑暗中，床边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心里一突，顿时尖叫出声。

对方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与此同时，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别喊，是我。”

夜芷沫紧绷的神经立马放松了下来。

嘴巴上的手拿开了，紧跟着，“咔哒”一声，房间内的灯被按亮。

夜芷沫眯了会儿眼睛才适应光线，她将目光移向了床边的男人。

对方一脸疲倦，也不知道是不是从昨天晚上忙到现在一直没合眼。

顿了顿，她才问道:“你怎么来了？”

“想看看你。”

沙哑的嗓音中都透着浓浓的倦意。

夜芷沫听见这句话却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