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员莽将啊的一声,仰面翻下战马。贾复手疾眼快,一把抓住战马的缰绳,纵身跳了上去,紧接着,催马就往莽营深处跑去。
吴儁此时已经回到自己的寝帐,刚刚趟在床铺上,迷迷糊糊的正要入睡,就听外面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
而后,有人在他的营帐门口大声说道:“将军,大事不好,刚才突围出去的那贼人,又……又杀回来了!”
“啊?”吴儁一翻身,从床铺上坐起,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刚……刚才突围出去的那……那人,又……又杀回来了!”报信的兵卒结结巴巴地说道。
“欺人太甚!欺我太甚!”吴儁恨得牙根都痒痒,他主要气的是,你还跑回来干嘛?
你把进出我北营当成逛花园呢,这进进出出的,让我怎么去向王邑交代?吴儁深吸口气,说道:“来人!为我佩甲!”
随着他的话音,从外面快步走进来两名贴身的侍卫。吴儁问道:“营内的情况现在如何?”
“贼人已攻入我军大营,孟勇将军阵亡。”
吴儁闻言,身子一哆嗦。孟勇可是他北营的头一号猛将,就这么一会的工夫,竟然被那贼人给杀了?
他禁不住吞了口唾沫,见两名侍卫手忙脚乱的为他穿甲,他清了清喉咙,小声说道:“不用急,慌什么?慢慢穿,没关系!”
主要是他也怕自己真碰上对方,步了孟勇的后尘。
北营这边,身为主将的吴儁尚且怯战,害怕遇上贾复,下面的将士们,也就可想而知了。
看到手持长戟的贾复催马跑来,即便是距离好远,莽军将士都是有多远,闪多远。
许多兵卒或是躲在营帐后面,或是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抽冷子向贾复放冷箭。
其实贾复并不惧怕莽军和他碰硬碰的对战,但这种遇不到敌人,四面八方却时不时飞来冷箭的情况,既让他厌烦,也让他头疼。
贾复冲到北营的中心腹地,一路上,他几乎没遭遇像样的阻拦,但是身上却中了好几箭。
大腿、手臂、肩头皆有中箭,其中最险的一箭是擦着他的额头掠过的,再偏一点,就得射到他的太阳穴上。
经过一番厮杀,贾复最终还是冲开一条血路,再次成功杀出莽营。
等贾复回到刘秀部营地的时候,身中十数箭,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提着画杆方天戟,骑着马跑回来,即便是汉军将士见了,都不由得为之骇然。
他胯下的战马一停下来,立刻扑倒在地,口吐血沫,再也站不起来了,战马的身上都插着七、八根箭矢。
刘秀跑出大营,见到身上插着那么多箭矢的贾复,他眼泪流了下来,颤声说道:“君文……”
贾复看到刘秀后,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主公,属下幸不辱使命!”而后便一头向前扑倒,晕死了过去。
刘秀急忙把他接住,与麾下的众将,将他架回到营帐当中。
为他起箭、包扎伤口的时候,医官都忍不住暗暗咧嘴,也就是贾复,身中这么多箭还能跑回来,若换成旁人,即便没死在莽营里,也死在半路上了。
贾复以命相搏,于千军万马的莽营里,硬是一进一出,成功把刘秀的书信送进了昆阳,同时也送进了莽营。
这两封书信所造成的直接后果是,昆阳方面的守军士气大涨,反倒是人多势众,坐拥四十多万将士的莽军,士气跌落到谷底。
原本看起来会很轻松取胜的昆阳之战,人们已开始失去信心,不认为己方还有取胜的机会,另外,人们最为担心的还是即将到来的汉军主力。
汉军打下了宛城,在南阳,已再无后顾之忧,汉军完全可以倾尽全力,出兵昆阳,等到那时,己方腹背受敌,要如何应对?
宛城沦陷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全军,许多郡府的都尉都纷纷找上王邑,向他请求退兵。
莽军的主力是由郡军组成,当初率领各地郡军到洛阳集合的,就是各郡的都尉。可以说都尉是莽军中的核心骨干。
本就在气头上的王邑,见到有数名都尉向自己建议撤兵,他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将这些建议撤兵、动摇军心的都尉,一律军法处置,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几名都尉被杀,对于京师军将士而言,根本不算个事儿。
但看在地方军将士的眼里,却有种唇亡齿寒、如丧考妣之感,此事也再次证明,王邑根本没把他们这些地方军当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