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来人距离洛阳城墙只有三十步远的时候,一支箭矢从城头上飞射下来,啪的一声,钉在地面上。
战马上的将官一拉缰绳,勒停了战马,他抬头望向前方的城门楼,大声喊道:“朱鲔朱将军可在?在下岑彭岑君然!”
听闻外面传来的喊声,朱鲔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两步,手扶箭垛,拢目细看,果不其然,跑到城前的来人,还真是岑彭。
他心头一震,向左右说道:“传令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放箭!”
城门楼里的将官们把朱鲔的命令传达了下去。朱鲔从城门楼里探出头来,说道:“君然近前说话!”
岑彭一抖缰绳,骑着战马,缓缓前行,时间不长,他来到洛阳的护城河前。他仰头看向城头上的朱鲔,心绪复杂,感慨万千。
朱鲔害死了刘縯,这是岑彭恨朱鲔的地方,但朱鲔收编他后,又对他照顾有加,还推荐他去地方做一郡之都尉,这是他感激朱鲔的地方。
他深吸口气,拱手说道:“朱将军,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朱鲔脸色一沉,质问道:“岑彭,你现在还有脸来见我?”
岑彭一笑,说道:“彭匡扶汉室,追随大汉天子,又为何会没脸来见朱将军?”
朱鲔怒声说道:“刘秀篡位……”
“陛下登基之时,长安已被张卬等反贼所占,天子生死不明。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在群臣的劝谏下,登顶九五,又何来的篡位之说?”
一时间,朱鲔被岑彭说得哑口无言。
其实直到现在他都没弄明白,张卬、胡殷等人究竟在长安搞什么鬼,为何要突然造反,把己方好不容易打下的大好江山拱手相让。
岑彭意味深长地说道:“朱将军,现在长安已被赤眉贼军攻陷,朱将军又打算何去何从呢,难道要向赤眉贼军效忠不成?”
朱鲔脸色阴沉地怒声道:“我断然不会向赤眉贼子效忠!”
“可仅凭洛阳一座孤城,朱将军只怕也是回天乏术吧?”稍顿,岑彭又道:“不要说反攻长安,即便是眼下的被困之危,仅凭朱将军一人,也难以化解啊!”
朱鲔下意识握紧拳头,咬牙说道:“岑彭,你今日是来戏谑于我?”
岑彭正色说道:“不!我是来给朱将军指条明路的!”
朱鲔皱着眉头问道:“给我指条明路?”
“向陛下投诚!”
朱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陛下是谁。朱鲔先是呵呵的轻笑,笑着笑着,变成了仰面大笑。
他怀疑岑彭是不是得了失心疯,竟然要自己向刘秀投降,还信誓旦旦的说是为自己指条明路。
难道他不知道,当初谋害刘縯的元凶当中,便有自己一个吗?刘秀或许会接纳旁人的投降,但绝不会接纳自己的投降。他若投降,只会有一个下场,就是死。
朱鲔此时的大笑,是怒极而笑。笑了好一会,他才收敛笑声,一字一顿地说道:“岑彭,以前你为我部下之时,我待你不薄。”
“彭有铭记。”
“但你今日却来害我!”
岑彭不解地问道:“朱将军何出此言?”
朱鲔怒声道:“我与刘秀之仇怨,你岑彭不知?你今日劝我归降刘秀,不是来害我,又是什么?”
岑彭淡然一笑,说道:“朱将军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朱鲔闻言,鼻子都快气歪了,正要发火怒斥岑彭,后者继续说道:“如此大事,朱将军认为是彭一人之决定?若无陛下之旨意,彭又怎敢前来劝说朱将军,共谋大业?”
听闻这话,朱鲔不由得一怔。如此来说,岑彭今日前来劝降自己,是奉刘秀之命。可自己是害死刘縯的元凶之一,谋害的可是刘秀的亲大哥,他真的肯接纳自己的投降,肯容忍自己的存在?
朱鲔越想越觉得不对,其中必然有诈。他深吸口气,斩钉截铁地说道:“岑彭,你回去告诉刘秀,就算我朱鲔战至一兵一卒,也绝不会向他刘秀投降!”
岑彭早就算到了朱鲔会这么说,他慢悠悠地说道:“所以,我才说朱将军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朱鲔拧着眉头,凝视着岑彭没有说话。岑彭继续说道:“或许,朱将军从来就没有了解过陛下的为人吧!”
“岑彭,你把话说清楚了!”朱鲔怒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