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陈志跪在地上,浑身上下抖动个不停,哭得泣不成声。
“后来,我奉命巡抚河北,人人都以为,我此行九死一生,而你,却肯随我同行。
“我等抵达河北,王郎又于河北称帝,人人都倒戈向王郎,欲取我刘秀之首级,在我身边,不知有多少人弃我而去,而你,依旧是不离不弃。你在我身边,吃了多少的苦,遭了多少的罪,又有多少次徘徊在鬼门关外。”
“陛下……呜呜呜……”听着刘秀的回忆,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翻滚,陈志已然哭得连喘气都费劲。
“陈志,你知我最痛心的是什么吗?”
“呜呜呜——”
“你能与我共患难,为何不能与我共富贵?当初在宛城,当初在河北,那么艰难,那么的九死一生你都能陪我走过来,为何现在要背叛?”
“呜呜,陛下,奴婢错了,奴婢做了很多的错事,但奴婢可对天发誓,可拿祖宗发誓,从未对陛下生出过背叛之心……”
“那你又为何要害我?为何要勾结陌鄢,欲置我于死地?”
“奴婢……奴婢……奴婢并非要害陛下,奴婢是……是……”
“是要害丽华!”刘秀帮他把后面的话说完。
陈志脑门顶在地上,血水在地面渐渐的蔓延开来。
“当年,我被软禁在宛城,你也有在我身边啊!”刘秀走到陈志近前,缓缓蹲下身形,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说道:“大哥遇害之时,我心都要碎了,夜夜痛哭,你不是不知,那时,我连活下去的欲望和勇气都快失去了,是丽华救了我,在我这辈子最黑暗的时候,她给了我一片光,丽华对我的意义,你不是不知,你明知道我不能失去丽华,你还要害她,这,不就是在背叛我吗?”
陈志大哭,声音都已变了调,“奴婢愧对陛下,是奴婢愧对陛下啊……”
“我该拿你怎么办。”看着哭成泪人的陈志,刘秀的心也堵得慌。
刘秀是个非常护短的人,但凡是他的人,哪怕犯了错,刘秀也会尽量护其周全,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吴汉。
陈志是他的眷属出身,在他最艰难、最困苦,这一生最黑暗的时候,陈志都没有离开过他,真心实意地追随左右,他没有过人的能力,但他有这么一份赤诚,这些刘秀并没有忘。
所以说,选刘秀这样的人做主子,既是幸运,也是种幸福,刘秀重情义,他落魄的时候不忘本,发达之后也不忘本,别人对他的好,他都能牢记在心。
陈志用力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抬起头来,说道:“是奴婢……是奴婢勾结陌鄢,欲加害阴贵人,奴婢罪该万死,只求陛下能给奴婢个痛快。”
稍顿,他详细讲述道:“有次奴婢出宫采买,是陌鄢和张夺主动找上的奴婢,说能助皇后……能助奴婢,铲除阴贵人,当时奴婢鬼迷心窍,就和他们约定第二天见面。见面的地方是信宁茶庄,那里……那里是陌鄢的窝点,不过陌鄢和张夺并不住在那里,他二人具体住在什么地方,奴婢也不知晓,奴婢和他们,只在信宁茶庄见过两面!蛊毒……蛊毒是张夺给奴婢的……”
“信宁茶庄?具体在什么地方?”
“耗门西大街郭区!”
“陌鄢和张夺不住在信宁茶庄?”
“是的,陛下!”
“你是怎么知道的?”
“奴婢每次到信宁茶庄,都要等上好久,才会等来陌鄢和张夺。”
刘秀没有继续说话,龙渊插口问道:“好久是有多久?”
“差不多有……有大半个时辰!”
“大半个时辰!”龙渊喃喃嘀咕道:“有人去报信,把他们找过来,一去一回,大半个时辰,单程的话,差不多是一炷半香(四十分钟)的时间。”
心里盘算了一番,龙渊又问道:“陌鄢和张夺可有乘车或骑马?”
陈志仔细想了想,摇头说道:“是步行。”
龙渊若有所思道:“耗门西大街,郭区,步行一炷半香……陛下,倘若真如陈志所说,那么陌鄢和张夺是不可能住在城区或郊区,他们一定是落脚在郭区里,大致的范围,北至马市,西至太学。”东面是郭区与郊区的城墙,南面是洛水。
刘秀揉着下巴,琢磨了一番,说道:“这几日,皇宫里没人出宫吧?”
龙渊正色说道:“陛下,无人出宫!”
“那么,陈志被抓的事,陌鄢和张夺也必然不会知晓。”刘秀转头看向陈志,问道:“陈志,我还能再信任你吗?”
陈志向前叩首,说道:“奴婢罪无可恕!奴婢罪该万死!倘若陛下还有要奴婢去做的事,奴婢责无旁贷。”
“我需要你再去一次信宁茶庄,把陌鄢和张夺引出来,你能做到吗?”刘秀目不转睛地看着陈志。
陈志想都没想,犹豫都没犹豫,立刻接话道:“陛下,奴婢能做到!”
刘秀正色说道:“陈志,你要知道,陌鄢和张夺都非常人,你引他们出现,就是去做饵,很有可能是有去无回!”
陈志闻言,鼻子发酸,哽咽着说道:“陛下,奴婢本就是该死之人,倘若有幸能为陛下而死,奴婢,奴婢就算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也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