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烟辞出御书房,低着头,一边走一边思忖。
战报传来六天,耶律辰也出兵六天,这六天来,她命亲兵将整个上将军府守的水泄不通,除去明彦恩等人,再没有旁人能够踏进府门一步,就连每日出府采买的家人,也是她楚大小姐极信得过之人,府里的情形,外人应当是一无所知!
可是,王士忠却知道,上将军府中,是她楚大小姐拒不举丧,而不是身为当家主母的田氏!
他是如何知道?
楚大小姐眼神微冷,心底一个认知已渐渐成形。
一连六日,上将军府都是关闭府门,将所有上门的客人拒之门外,皇帝早不传晚不传,偏就在昨日方妈妈出府之后。
而方妈妈那一整日,都在张信的监视之下,她所到过的店辅,包括天衣阁,也已有人守着,唯一能传出消息的,就是最后那处玉石摊子!
若那玉石摊子旁所遇的男子当真是少卿府的人,那岂不是说,丞相王士忠与少卿田立言已有所勾结?
田立言此人摇摆不定,素来为楚远不齿,便是虽为姻亲,却从不亲近的原故。
去年草原上,耶律真为祸,田立言曾经出言相助,随后,耶律真失势,田立言却并未受到任何冲击。那时楚氏父子私下议过,不知田立言又投靠向何人。
如今看来,难道是丞相王士忠?
可是王士忠虽有一个女儿是当朝宠妃,可是静妃进宫五年,并无所出,莫说投靠王士忠,便是王士忠本人,怕也还要另找靠山!
若王士忠和田立言投的是同一个主子,那个人,会是谁?
楚若烟低头思索,信步而行,直到听到庞白呼唤,才恍然回神,抬起头,但见自己不知不觉已走入御花园,不禁哑然失笑,向庞白赔礼道:“往日进宫,想来是这条路走的熟了,方才走神,竟走到这里!”
这条路再走下去,可就是三公主耶律心的建安宫。
楚大小姐与三公主交好,满皇宫无人不知!
庞白了然,含笑道:“时辰尚早,楚大小姐是要去公主宫里坐坐?”
楚若烟摇头道:“如今府中多事,无事我还是出宫罢!”转过身,径直往宫外走。
说的也是!
虽说楚大小姐不信楚大将军就这么为人所害,可是有那份战报在,在旁人眼里,楚大小姐可是有孝在身,岂能在这皇宫里到处乱走?
庞白点头,微微躬身道:“楚大小姐,老奴已命人在宫外安排马车等候,送楚大小姐回去,老奴还要当差,便不送楚大小姐!”
楚若烟含笑还礼道:“公公费心,若烟自去就是!”与他辞过,自行出宫。
还未走出琼宛门,就听身后有人唤道:“若烟!”
楚若烟回头,就见五皇子耶律昊还是方才那身朝服,自另一条岔路绕了出来,不禁扬眉,驻足问道:“五殿下是去拜见鲁妃娘娘?怎么娘娘不曾留殿下一同用膳?”
耶律昊含笑点头,跟着又轻叹道:“今日不是进宫的日子,我趁着父皇相召去给母妃磕头,已是逾矩,又岂能得陇望蜀,留下用膳?”
宫里的规矩,皇子封王之后,另外立府,除去皇后所出的嫡皇子和太子,其余的皇子只能每逢初一、十五才能进宫向生母请安,平日并不许随意进宫,便是因皇子们长成,开始过问朝政,避免后宫与朝堂互相干预。
楚若烟自幼出入皇宫,自然知道这个规矩,见他笑容轻浅,并没有一丝伤怀,不禁轻轻一叹,低声道:“旁人都说这皇宫里锦衣玉食,奢华无度,我瞧着,还是我们上将军府更好些!”
至少,至亲的人可以随时相见,没有那许多规矩拘着,一家人不似一家人,父子、夫妻之间,没有多少温度。上将军府中虽然有一个田氏随时添堵,可人生在世,又岂能处处如意?
是啊,若不是前夫人早故,如今的上将军府,也不知道要羡煞多少人呢!
耶律昊微微一默,低声道:“生在帝王家,也是身不由己,我们只做自个儿能做的就是!”
楚若烟侧头向他注视,但见他一张侧脸线条柔和,修眉微挑,颇显俊逸,不由低声赞道:“五殿下,如今你已封王,又得皇上重用,以你如此容貌,再选一位名门淑女为妃,日后自有自个儿的功业!”
这说的是男儿的功业,可楚大小姐眼里,却只见容貌!
耶律昊忍不住笑起,信手打她一个爆栗,拧眉笑道:“丫头,你可不要乱夸,当心我会错了意,也向父皇请旨!”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