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烟点头道:“母亲所言甚是,只是这些话,若烟明白,旁人却未必明白!旁人不说,单只乡下的叔公,怕就不会将庄子里辛苦得来的收成送入田府!”
楚若溪坐在最末,听着几人争执,这会儿才小小声道:“是啊,母亲,叔公说……叔公说他只听爹爹的,连大哥……大哥都要敬他几分呢!”
姐妹二人口中的叔公,是楚远的远房叔叔,年少时也是个驰骋沙场的老将,后来因伤卸甲,膝下又无儿女,就回乡替楚远打理产业,性子极为执拗,连楚远都要让他三分。
田氏听到这里,心中更是无底,皱眉道:“横竖那是我们上将军府的产业,岂能由得了他?”
楚若烟耸肩,闲闲的道:“或是母亲有法子对付?若烟可是无法!”
田氏:“……”
我哪有法子对付那犟老头儿?
田浩文虽没有见过这位叔公,但是察言观色,也知道那是个难对付的人物,斟酌一下,点头道:“如今边疆情形不明,姑母和几位表妹留在上京,也果然要受许多闲气,回乡下暂避,也甚是妥当!”
也就是说,他也赞成她们回乡?
楚若湖首先失望唤道:“表哥……”
田氏皱眉道:“浩文,你这是何意?”
田浩文见她冷了脸色,连忙道:“姑母莫急,容侄儿分说!”
终究是自己的侄儿,田氏纵恼,也尚要给他留几分颜面,只是轻哼一声,侧头道:“分说什么?难不成,回乡还较留在上京强些?”
田浩文向她倾过些身子,温言道:“姑母,如今虽说是钰王占尽上风,可是他终究是乱臣贼子,区区十万大军,又岂能与我整个苍辽相抗?”
是啊,元霍和耶律元迅相继出兵,所携的大军就不止十万!
田氏点头。
田浩文向楚若烟望去一眼,又道:“姑母,如今姑丈和若帆、若麟两位表弟虽说逢难,可是若宇、若轩两位表兄尚在,日后他们若能平叛而回,那可是奇功居伟,上将军府自可再振门楣!”
是啊!那虎狼五父子,只要还留一人,就不怕撑不起上将军府的威名!只是,可惜那两个人不是自己的儿子,再威风又有何用?
田氏不置可否,轻哼一声,等他下文。
田浩文又向楚若烟望去一眼,见她斜斜的倚在椅中品茶,又向田氏挪近些身子,低声道:“若是姑母跟着若烟表妹回乡,若宇、若轩二人受封之后,自会将姑母和若烟一并接回。可是姑母若是回了田家……”
话说半句,连连摇头。
楚远一死,你就自个儿回了娘家,到那时,那两兄弟认不认你是楚家的人,当真可说不定了!
田氏心头突的一跳,顿时陷入沉思。
是啊,依那兄弟几人对这丫头的宠爱,日后功成回来,自然是要接这丫头回府团聚。自己若是和这丫头在一起,他们自然也不能相拒!可是,若是自己带女儿回了娘家……
想想那两兄弟的脾性,不禁缩了缩脖子。
田氏这里还举棋不定,就听楚若溪轻声道:“娘,我们是楚家的女儿,如何……如何能够不认!”
楚家的女儿!
这可是她们自幼的荣耀,纵然楚远死了,威名仍在,余荫还在,又岂能投往他府,寄人篱下?
这一下,就连楚若湖也不再反对,咬唇瞧瞧妹妹,再看看母亲。
是啊,自幼至长,这整个上京城,只要报出楚远的名号,大到朝中重臣,小到刁斗小民,都会不自禁的露出些敬畏,可从不曾见田佳宁姐妹以田少卿的名头为荣。
如果说,另投田府,得来的不过是在这上京城的一点立足之地,却永远失去“楚家女儿”这个身份,得失之间,还当真是难以衡量。
楚若烟见母女三人犹豫,轻叹一声,摇头道:“母亲纵不为自个儿着想,总要为两位妹妹想想!想当初怀城总兵在时,两个女儿是何等风光,如今寄居功绩侯府,又是怎样的光景?”
万琼万宛二人,在万雄志死后,被万雄杰收养在府中,如今表面仍是千金小姐,可是却要处处看一个姨娘的脸色,就连终身大事,也要听从万雄杰的摆布。
田氏脸色阴晴不定,向田浩文望去一眼,终于点头道:“好!既然大小姐已决意回乡,那就一道儿回去就是!”
田浩文本是觊觎上将军府的产业,等听到楚若烟言明,接田氏母女进府,非但得不到楚家产业,就连平日的吃穿用度也休想楚家供给,便消了这念头。此刻听楚大小姐明晃晃的拿功绩侯府与田少卿府相比,也只能装聋作哑,浑当没有听到。
此刻听到田氏做出决定,暗松一口气,起身辞礼道:“既然姑母已有定夺,侄儿回府代为回禀父亲,到时必去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