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往上京城四处城门劳军的兵部官员们陆续回到兵部复命,随后又再拖着疲软的双腿离开,整个兵部,一阵喧闹之后,又再陷入一片沉寂。
楚若烟倚在耶律辰身侧,撇唇道:“有九哥管束,这兵部的大人们虽说不似旁处的官员架子十足,却也不必九哥如此嘉奖!”
耶律辰微微一笑,摇头道:“不过是几句话罢了,今日他们能从户部要出粮草,也当属不易!”
“那是因为四殿下被羁押,户部的人六神无主!”楚若烟轻哼。
耶律辰好笑,揉揉她的发顶,皱眉笑道:“这兵部的人几时惹到楚大小姐,你对他们如此不满?”
楚若烟轻叹一声,摇头道:“旁人瞧着,都道我爹是苍辽第一虎将,在皇上面前又是说得上话的,又哪知道,往年我爹麾下的将士要兵器要军饷,也是总被刁难,必得我爹亲自出马,兵部才肯应允,还口口声声要我爹承他们的情,那副嘴脸,当真是恶心的很!”
旁的不说,单说这兵部尚书于一雷的夫人,见到田氏,便是一脸的巴结逢迎。
官场之上,武将争功,文臣夺利,争功者,争的自是每次征战的出兵之权,而夺利者,便往往总要想法子拿捏住什么人或巴结上什么人,一则彰显自己权势,二则盼望能替自己说上几句好话。
上将军府与皇室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楚大将军与皇帝不止是同窗,还是同袍,朝中众臣自然是想尽办法巴结。旁人前来相拒,楚大将军前来逢迎,本是为了借此与楚大将军亲近一些,又哪知道楚大将军为人刚直,这等官员如此作为,非但不能令他感激,反而生出些厌恶。
耶律辰虽说回朝不过两年,可是那十几年的漂泊,游历各国,上到旁国的皇室重臣,下到乡间的刁斗百姓,又有什么是没见过的?楚大小姐只是短短一语,便明白她心中所想,轻叹一声,摇头道:“所谓水至清则无鱼,这等事避无可避,免无可免,我们心里清楚就是!”
说的也是!
楚若烟点头,轻哼道:“九哥可当真是八面玲珑,怎么到我爹我哥哥那里,便不加意多巴结一些!”
经今日一事,原来暗潮汹涌的皇子之争终于被翻上台面,往后,便是一场毫不遮掩的龙争虎斗。
旁的皇子,或本就有母族撑腰,或早已培值自己的势力,也唯有他,回朝两年,虽得皇帝重用,麾下也聚着一些忠臣良将,可忠臣良将,大多保的是苍辽江山,而非他耶律辰!
也只有上将军府,凭着他和楚大小姐这层关系,说不定能说动楚氏父子,假公济私,勾朋结党,成为他钰王殿下的强助。
耶律辰被她说笑,捏捏她的鼻子道:“若楚大将军是肯勾朋结党之徒,又岂会与田立言交恶?”
是啊!
楚大小姐点头,叹道:“九哥说的是,若当真如此,我爹早已和田立言狼狈为奸!”
二人闲话一回,再猜测一番楚远大军的去向,听着门外更鼓声响,已入初更。
耶律辰轻声道:“对方纵要有所作为,总也要三更之后,你歇会儿罢!”拉着她起身,往内室而来。
楚若烟顺着他上榻,却拉着他的衣袖不放,轻哼道:“殿下不歇息,又让旁人如何动手脚,也一并躺下歇歇罢!”
你是怕旁人没法动手脚?还是你自个儿想动手动脚?
耶律辰含笑扬眉,倒也不拒,脱靴在她身侧卧倒,任由她娇软的身子靠过来,环臂将她揽住。微微垂眸,但见黑暗中她面容沉静,不禁心中皆是满足,俯首在她额上一吻,却还是忍不住问道:“若烟,你是如何进城?”
叛军围困之下,就连楚若帆、楚若麟也是等到自己攻城,才趁乱进城,她一个小小少女,又是如何轻易进城?
楚若烟听他忍这一日终于问了出来,不禁闷笑一声,侧侧身子,在他怀中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轻叹道:“九哥只比若烟早行半日,可是若烟却比九哥晚这大半个月进城,自然是绕道而行,由南城门进城!”
耶律辰:“……”
虽说南城门叛军较少,可是在兵马围困之下,从北城门绕至南城门,不止多行数百里大漠,还有大片草原和山地,这丫头怎么做到的?
像是听到他心底的暗语,楚若烟微笑道:“九哥忘了,丘羽和陆凡是什么人?”
如果耶律元迅是狼王,那两个人可就是他身边最强的头狼,任是大漠还是草原,自然和在自己家里行走一样。
耶律辰轻叹道:“可是南城门外,叛军就没有防备?你们又如何偷偷进城?”
楚若烟抬头,轻哼道:“谁说我们是偷偷进城?”
耶律辰:“……”
难不成你们还是大摇大摆的进城?
楚若烟点头道:“九哥忘了那位骆将军?”
叛军主帅?
耶律辰一怔,问道:“怎么?”
楚若烟慢慢道:“没什么,只是我们寻到青州那女子的下落,报出他的名号,才从容穿营而过!”
从昨日得知楚大小姐已安然进城,耶律辰便各种设想,却万万没有料到,她竟然冒出这么一句,不禁错愕,反问道:“你说寻到骆将军心上人的下落?她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