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贵人脸色早已变的苍白,跪前两步抓住楚若烟裙摆,恳求道:“楚大小姐,如今除了你,我……我实不知还能求谁,为了四殿下也好,九殿下也罢,只求楚大小姐援手!”
到此地步,楚若烟也知已无法细说,只得点头道:“你放心,只要你和四殿下当真没有做过,我们自会查个清楚!只是四殿下那里,怕无法取信!”
钱贵人向殿门一望,伸手从头上拔下一只玉簪塞到她手里,压低声音,匆匆道:“你拿这簪子去南大街的奇珍阁,说是取前几日送去修补的字画,那字画的横轴里,自有取信四殿下的东西!”
这么隐秘?
楚若烟扬眉,想要细问,却听门外太监又催,只得将玉簪束入袖中,点头道:“我知道了!”
钱贵人将此话交待清楚,虽心有不甘,却总算松一口气,慢慢站起,向外道:“请公公进来罢!”
殿外两名太监早已等的不耐,闻唤立刻进来,向钱贵人扫去一眼,只是向耶律心和楚若烟各施一礼。
钱贵人向太监手上的托盘望去一眼,一张脸已白到极致,神情却极为平静,向耶律心、楚若烟福身施礼道:“罪妇落到今日,不想还劳公主和楚大小姐惦念,罪妇感激不尽,便请二位离去,免得脏了二位的眼!”
太监手中的托盘,一个托着几样吃食,是给犯人上路前食用,免得做个饿死鬼。另一个手中托的,却是白绫、毒药和匕首三样东西,是任犯人自选死法。
钱贵人说怕二人“脏了眼”,自是不愿二人看到她死去的模样。
楚若烟没有料到,一个商贾出身的妇人,竟然有此胆识,心中倒是多出些钦敬,点头道:“贵人一路走好,若烟就此别过!”破天荒福身,向她一礼。
耶律心心中难过,却也知无法相救,咬一咬牙,突然转向两个太监,冷声道:“贵人纵然有错,却也是这宫里的主子,父皇赐死,也是留着体面,岂能容你等轻慢?”
这三公主说话素来和气,此刻突然疾言厉色,两个太监都是吓一跳,连忙道:“奴才不敢!”
“不敢!”耶律心轻哼,冷笑道,“方才你们进殿,只给我二人行礼,却视贵人如无物,还说不敢?”
原来是为了这个!
两名太监连忙转向钱贵人,躬身道:“方才是奴才失礼,请贵人莫怪!”
将死之人,又岂会争这一口闲气?
钱贵人微微一笑,又向耶律心浅施一礼,低声道:“罪妇多谢公主!”
话到此处,耶律心深知已多留无意,微微点头,扯一扯楚若烟衣袖,一同退了出来。
二人在殿门外略停,听到殿内隐约传来钱贵人说话的声音,互视一眼,都默默转身,沿来路向冷宫外走。
穿过荒草丛生的石板路,前边踏上几级倾倒的石阶,可见一大片空地,从满地碎裂的青砖可见,那里原是正殿前的一处庭院,只是天长地久,青砖的缝隙里也是长满了荒草,再不复当年的模样。
二人刚刚穿过一半庭院,但闻身后门声“吱咯”一响,正殿里出来一人,扬声唤道:“楚大小姐!”声音竟有几分熟悉。
在这里也能碰到熟人?
楚若烟诧异回头,但见正殿破损的殿门打开,一个宫装妇人立在门前,正在冷冷向她注视,容颜皎好,神情端庄,只是那一袭半旧的宫装令她显出几分狼狈。
季氏?
原来的季淑妃?
怎么忘了,一年前,她唆使六皇子耶律真为恶,已被夺去封号打入冷宫!
对这个昔日的宠妃,楚大小姐可没有对钱贵人那样客气,一眼认出,只是微微挑眉,点头道:“原来是淑妃娘娘,一向少见!”
神情语气,浑似忘记去岁在草原上的一幕,也忘记,眼前的妇人早已不是什么季淑妃,也浑不以这里是冷宫,倒像是在寻常的宫道上相遇。
季淑妃听她语气淡淡,眸底掠过一抹怒意,又瞬间隐去,向偏殿方向望去一眼,冷哼道:“倒从不知道,楚大小姐倒与四殿下亲厚!”
这是想攀扯什么?
楚若烟勾勾唇角,摇头道:“若烟与几位殿下都是自幼一同长大,如今四殿下虽说获罪,可对若烟始终守之以礼,如今他有不便,于情于理,若烟也该来送钱贵人一程!”
语气浅淡,似是述说天气一样,只是说到“守之以礼”四字,略略咬重。
一样是自幼相识,一样是一同长大,这就是四殿下和六殿下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