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2 / 2)

闵七的表情有点僵硬,忍不住关心道:“公子昨晚对孟如川……”

“看你紧张的,我是那么随便的人么?疗伤而已。雨下的太大,囚室漏水,我将他请入帐中,亲自为其疗伤敷药,同榻而眠,他岂不是感恩戴德。”

说到“同榻而眠”几个字的时候,闵七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放心,他内伤外伤都很严重,几乎都是昏迷着,并不知道我的秘密。”符若初以传音入密安抚闵七,又吩咐道,“去龙隐山的药庐查探一下,午后,我要带着孟如川启程去那附近小住几日。”

“属下这就去安排。是孟如川说了什么线索么?”闵七不免有些焦虑道,“公子,要防着摄政王的人,还是要让各方势力都清楚公子出行的事呢?”

“不用刻意宣扬,若有摄政王府的人询问,如实相告即可。”

闵七问:“是去寻找医圣传人求药么?”

符若初说道:“是,也不是。医圣传人行踪飘忽,而想要孟如川的人却早就等不及了。”

闵七若有所悟,立刻告退去安排。

符若初又问月香:“孟如川安置好了吧,他要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么?”

“奴婢让人送了衣物,却故意没给饮食和铺盖。他并不在意,只要了普通的笔墨纸砚。”月香顿了一下,又说,“他伤势那么重却并未休息,而是一直在画画。”

符若初这会儿肯定不会奢望孟如川真的感念昨晚上疗伤的恩德,画出藏匿山海图的地方。但是对于他画什么还是会好奇的。

“你去看看,他画了什么。”符若初吩咐了一句。

月香好奇道:“为何公子不让他将画直接拿来为您讲解?”

“我想知道,他会怎么回复你的盘查,毕竟你现在可是他的上司。”符若初笑着说。

月香领命,又言道:“奴婢自然遵从公子的命令,只是奴婢私以为,那孟如川心志坚定,并非会为美色所迷之人。”

“谁让你用美色迷他了,我可舍不得。”符若初打趣。

“那公子是何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以上司身份正经盘查,看他怎么说。有时对我不能直说的话,或许他会对别的人透露一些线索,哪怕只是发发牢骚。男人面对女人的时候更有自信,也更容易放松心神。”符若初提示了一二,又补充道,“这是母后私下对我说的。”

其实这是符若初上辈子在后宅,自己琢磨出来的处世道理。也许母后也曾提点过她,可是那时她年少轻狂从未真的理解。直到嫁为人妇,才明白这世间虽然男尊女卑,女人天生处于弱势地位,不过正是因此,大多数男人在女人面前,尤其是在那些身份卑微的女人面前,戒备之心最小。因为他们以为,这样的女人很容易控制摆布。

孟如川,会否也是这样的男人呢?

谁料片刻之后,孟如川就跟在月香身后拿了一幅图画,回到了正堂。

月香从孟如川手里接过图,又在符若初面前的桌上铺展开来。

那是最常见的纸,一刀不足百文,与达官显贵们写字作画一刀十几两的上等宣纸相比,这种纸不够薄不够细,纸边毛躁,并不适合绘画。

如今纸上却一笔一划勾勒出了一个人的肖像。工笔的画法,很是写实,画上之人栩栩如生。能看出画者技艺非凡,这是正经练过绘画的高手。

符若初心说,当年在宫中,北燕最好的画师教过她几年绘画,她也画不出这等笔力,真是人比人气死人。琴棋书画这些皇子必修的课程,她唯有琴艺还算是有几分天赋。别的都学的浮皮潦草,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师傅。

而孟如川在这么差的纸上,用最普通的笔墨就能画的这么好,是他的师傅高明,还是他天赋如此。

“画上之人是谁?”符若初问了一句。

“凌承誉。”孟如川低声回答,“公子找到这个人,就能拿到山海图。”

“画上这位凌公子,莫非是北境已经覆灭的逐月国皇室后裔?”符若初试探道,“听闻令慈也是姓凌,可与画上之人有关?”

“家母说凌承誉是逐月国末帝遗腹子。在下也没见过真人,只凭以前见过的画像描绘一二。”

描绘一二就能画的如此传神?

“家母自称姓凌,至于真伪,在下也不知道。”孟如川对母亲的了解非常少,母亲也从不对他讲她的身世故事。

母亲的部众从何而来?母亲的武功师从何人?母亲与孟澄海之间那些恩怨利用,根本不像是正常的高官与外室相处的模式。一个是恩主,一个是外室,这两人私下相处之时,身份仿佛对调了一般。

他幼时曾偷窥过母亲招待孟澄海的时候,在卧房之内,母亲泰然坐定,孟澄海却肃立在一旁。后来他开蒙读书,才发现这有悖常理。

所以母亲或许也是逐月国皇室遗族。而他,只是母亲为了招揽孟澄海,一时不慎怀上的孩子?一个并不被期望出生的孽种?

益亲王谋逆事败,母亲轻易就能抛弃孟澄海遁走,自然也就不会带着他这个将死的累赘。

孟如川其实早就想明白了这层道理,可惜他一直不死心,一直幻想着母亲哪怕那么一点点的惦念。就算母亲不亲自来,派个手下传个口信给他,他都愿意将山海图的秘密告诉她。不用任何条件。

“你的意思是山海图在凌承誉那里。那你可知道他藏匿何处?”

“假的山海图在他那里,不过假的山海图内藏了真的地图。这就是我知道的线索。”孟如川这句话用的是传音入密,只入得符若初的耳,再无其他人听见。

符若初微微点头,抬眼却见孟如川的面色比刚才苍白了许多,以传音入密劝道:“你的内伤好不了那么快,最初七天,每晚我都需要为你梳理经脉,你也不要妄动内力。沾茶水写字,干的快,也不会被人听到。”

不知为何,一听“每天晚上”这几个字,孟如川又有点恍惚出神。他眼前仿佛再看不见别人,脑海之中闪现的都是侧身而卧,躺在他身旁,公子初的脸。

“公子不会对我下了什么蛊吧?”这句话孟如川问的很大声。

符若初莞尔一笑:“是下了蛊,解药在我手里。你若乖乖听话,本公子自然对你夜夜宠爱怜惜。你若还是不懂得服侍人,肯定吃苦头。”

如果不是屋里还有旁人,月香早就掩面而笑,现在忍的着实辛苦。

符若初说完,心里也想着,孟如川会不会气恼,就像她见过的那些饱读诗书自命不凡的所谓正人君子一样,说什么堂堂七尺男儿,士可杀不可辱之类的话。

岂料孟如川一点没有被羞辱的那种样子,反而很自然坦诚的说道:“能得公子青睐,在下荣幸之至。只是以往在摄政王府内做粗使杂役,还请月香姐姐教导,该如何服侍公子。”

月香的眼睛瞪圆了,怀疑自己白日发梦。这孟如川是纯良到并不知“服侍”的真实含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