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敬满脸喜气地朝余舒招手喊她过来,拍拍她肩膀,推她到贺芳芝和赵慧面前:
“我一听到消息就赶过来告诉你爹娘,你考了个第二。偏偏他们还不信我,非要让我赶车同他们一起到太承司门前去看一看皇榜,还好我劝住你娘,到了晌午,就有官差敲锣打鼓到家里来送彩放炮了,他们这才相信你高中了。”
贺芳芝脸色有些尴尬,咳嗽一声,拿出来做父亲的架势,对余舒道:“考上了就好,你也不要太过自骄,听还要到司天监去回笔,才能被录入册中,正式做上易师。”
“行了,正高兴呢,这些个待会儿再,”赵慧将贺芳芝挤到旁边,嘴咧着,拉住余舒的一边拍,一边道:“你不晓得,娘就怕是万一那榜文上写错了名字,不是叫人白高兴一场。”
“噗,您就放心吧,人家没写错名字,那榜文上第一个就是我。”余舒到了长辈跟前,才露出些得意之色。
一家人就站在院子里,欢喜了一阵,余舒怕赵慧站久了不舒服,就要扶着她进屋,却被裴敬拉住,洪声喊下人道:
“去去,将我带来的大红雷拿出来两挂,到门口放出去响一响,都过来给你们家姑娘磕头道喜,待会儿舅老爷有赏!”
于是满院子的下人都动起来,拿爆竹的拿爆竹,引火子的引火,剩下的都乐颠颠地跑过来给余舒磕头,一口一个“恭喜姑娘高中”,等外面鞭炮噼噼啪啪那么一响,整个宅子热闹的就跟过年似的。
裴敬早有准备,叫随从拿来一盘子银锞,一人发下去一块,分量足足有三两重,喜的下头人笑的没了牙,更加卖力地冲余舒着吉祥话。
这气氛热乎的让余舒人都有些轻飘飘的,看着大门口一阵红火烟硝,颇有点熬出头的感觉,心里那些不痛快不高兴的,似乎也都被这些鞭炮崩走了。
住在这附近的街坊四邻白天已经听过一回炮响,都打听到街头第三户这一家里出了个女易师,白天没能见到,这会儿黄昏又听到声响,便知道是那女先生回来了,不多时就有人接二连三地上门拜访。
贺芳芝夫妇因为是迁居来的南方人,和北方的住户来往不多,大多眼生的很,赵慧又怀着身孕,不好招待,好在有裴敬这个八面玲珑的,陪着余舒一起接待了上门道喜的客人,轻轻松松就把人打发走了。
等这波人散了,赵慧赶紧让门房将大门掩上了,催促厨房做菜下酒,在后院大屋里摆了一桌,一家人吃吃喝喝,高兴高兴。
到月上,裴敬才醉陶陶地离开,贺芳芝也喝了不少酒,面红耳赤地送大舅子出门。
“娘,您也歇着吧,我让人收拾收拾就睡了,明天要到司天监去领印章,得早起。”余舒扶着赵慧回了房,转头出来让沈妈带人把上房打扫干净,又吩咐厨房给贺芳芝煮醒酒汤。
余修像个尾巴似的跟着余舒打转,半步都不离开,满眼珠子的崇拜,余舒感觉良好,也不撵他,等事情都安排好了,才带着他回到自己屋里。关起门,余舒抬起手臂猛地一把将他揽住,按着他的脑袋揉来揉去,闷声直笑:
“好弟弟,姐姐厉害不?”
余修呲牙咧嘴地抓着她袖子,嘿嘿叫道:“姐你最厉害了!”
“乖,回头等姐领了朝廷供奉,就让舅舅给你弄一匹马玩儿。”
“真的啊?”
“骗你做什么。”
“姐你最好了!”
姐弟两个玩闹了一会儿,等到门外芸豆敲门洗澡水烧好了,余舒才将被她揉成鸟窝的余修放开,开门推他出去:
“早点睡觉,今儿晚上不用看书了,明天让白冉去书院给你请个假,姐姐带你到司天监去见识见识。”
“真的!?”余修差点兴奋地蹦起来,他在百川书院上学,没少听人起司天监怎么气派了,可惜不是谁谁都有本事进去溜达的,他要是去过,回头就能跟胡天儿显摆了,在同学里别提多有面子了。
“再问就成假的啦。”余舒笑眯眯地在他脑门上弹了弹。
余修赶紧闭上嘴,一溜儿跑回了自己房里,找白冉道去了。
余舒累了一整天,在热水桶里泡了一刻出来,擦干净了躺在床上,半点烦恼都没记起来,闭上眼睛就找周公玩儿去了。
这晚上做了一个似真似幻的梦,梦里头她穿着一袭宝青色的广袖流仙裙,身上开着莲华,端坐在一座云雾缭绕的宝殿上,眉心多了一道血红色的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