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薛睿带着薛瑾寻出了门,前往城南余舒家中。
他不在忘机楼这几天,知道她也没往那边去,瞅准了日子她今天不必到太史书苑去,才没打一声招呼就登门。
余舒今天确也没有出门,她给金宝订做的豪华大笼子一大早就送了过来,不防金宝这小东西望风而逃,她正满院子地逮它,听丫鬟禀报说薛睿上门来了,才暂时放它一马,洗洗手到前院去。
没想到薛睿带着薛小妹一起,余舒熟稔地同那腼腆怕生的小姑娘打招呼。
“早起掷了一卦,知今天有客人要来,没想到会是你们一起。”
听说这对兄妹是来找她去游湖的,余舒笑着答应:“行啊,今天左右无事,就去湖上凉快凉快,你们等着我,我换个衣裳就出来。”
早起天凉,她穿了单衣外套裙甲,再过一会儿太阳升起来便会热人,要出门总不能穿的太随便,所以回屋去,让芸豆找了一身合适的半袖短衫,搭了一条百褶裙,绿底子黄带子,她四肢修长是个衣架子,稍显鲜活的颜色在身上,便多出几分俏丽。
......
余舒到后面去,薛睿与薛瑾寻在前厅等她,这时候,大门外又来了人。
前厅冲着正门,因为院小,前门未设影屏,坐在厅里,便能望见大门口。
薛睿一扭头,便见守门的小厮哈腰领了几个人进到院子里,为首那一人,身形颀长,一袭天青长衣,头挽檀笄,面容白皙俊逸,却是景尘。
景尘身后,跟着两个成年男子,身上皆穿乳白褙子,胸前绣着六道补子,一看便知是司天监的易官,至少有六品。
薛睿不由站起了身,薛瑾寻看见外人,脸上有些慌张,揪着袖子往他身后躲去,缩起了脑袋。
景尘走进门,与薛睿目光对上,脚步一顿,抬手见礼:
“薛大人。”
薛睿看他身上官衣,便想到前几日听说的消息,面色如常地回以一礼:
“景大人。”
景尘代替了司天监右令官一职,三品朝臣,虽是个代任,要比实际次上一级,身为四品,也比薛睿这五品的大理寺少卿官高一等,见面礼不可免。
说来可笑,此两人早早相识,又分别与余舒相交莫逆,然而至今连个熟人都谈不上,只比点头之交多几句话罢了。
景尘身后那两名易官也先后上前与薛睿问候。
小厮留下人,便跑出去通报了,景尘站在厅内,并未有落座的打算。
薛睿见这阵仗,心生揣测,视线在景尘身上一扫,便落在他一手中握的含卷文书,眼神一闪,便有了数——
余舒的名声响亮,十年不出的女算子再加上一门断死奇术,司天监假有空缺,一定会优先提拔她。
不等薛睿开口探问,景尘却出了声:
“薛大人到这儿来有事吗?”
薛睿淡淡一笑,道:“看今日天好,同舍妹来找阿舒外出游玩。”
景尘盯着他的脸庞看了片刻,犹豫道:“我观薛大人面带煞气,左了时运,近日最好是少有外出,否则多有不顺。”
闻言,薛睿不惊不忙地回道:“多谢你提醒,我会当心。”
接着就询问:“那景大人来此是为了?”
景尘也不瞒他,直言相告:“大提点发下委任状,召女算子入司天监任职,我来宣读。”
薛睿扬起眉毛,心感异样,不是为他猜中了景尘来意,而是因为景尘对余舒的称呼。
女算子么?
这狐疑一闪而过,面对余舒将要做官的好消息,薛睿即是为她高兴,又有一些忧虑。
易师出仕,就只有司天监一途,做了易官,不只身份地位大不相同,还有诸多好处不提,这是参加过大衍试的易师们梦寐以求的机缘,可惜僧多肉少,大部分人只能望洋兴叹。
让薛睿多疑的是,余舒顶着破命人的身份,做上女官,看上去事情并不简单。
就不知她要当的是什么职位,好像之前太史书苑的那个女学生,因为在芙蓉君子宴上言行不当,被撤职了,或许,余舒就是补了那个七品的缺吗?
正当薛睿暗暗思索之时,余舒也换好衣裳,从后院出来。
她走到客厅门口,看见一屋子的人,先与薛睿互错了一个眼神,再看向景尘那边,神情不冷不热地走上前,行礼道:
“听下人说,景大人带来司天监的公文要与我宣读?”
余舒同薛睿一样,猜到了景尘的来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