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才的婆娘笑道:“肉哪有不香的,我良木也是奇怪,不爱吃肥肉,非要吃那一点滋味都没有的瘦肉,你这次算的肉多,肥的瘦的都有,能让他吃个够了。”
苏大伯娘笑得格外开心:“女婿是读书人,这读书人跟我们这样的就是不一样。”
张秀才的婆娘道:“谁说不是呢。”
苏玉多了一句嘴之后,就跟着张二舅娘去了张木匠家,再也没提过那死猪肉的事,她那样一说是求个心安。
张二舅娘悄悄问苏玉:“你苏家村的人还不知道这事啊?”
苏玉道:“我跟栓叔说了,叮嘱栓叔去跟里正说,这事是急事,里正晚上肯定会跟大伙说的。再说了,我说的话肯定不如里正的管用,还不如里正说呢。”
张二舅娘一听是这个理,点头道:“说得也是。”
张木匠的媳妇姓柳,人称柳嫂子,柳嫂子看到张二舅娘带着三个眼生的人进院子,就迎了上来,问道:“夏嫂子,你这是?”
张二舅娘本姓夏,村里比张二舅小的都喊她夏嫂子。
张二舅娘笑道:“这是我外甥女,我带着她过来看看书桌,柜子啥的,小柳,你这有现成的不?”
柳嫂子听到这话,喜道:“有,有。”
张二舅娘道:“我们不要刻东西的,要便宜的。”
柳嫂子听到这话,笑得更开心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家那位最近忙得很,书桌柜子啥的都来不及刻花呢,都在南屋摆着,走,我带你们去瞧瞧”
柳嫂子带着苏玉四人进屋了,柳嫂家南屋是最大的,通风又好,专门摆家具的,苏玉在屋里转了一圈,指着两个干净光滑的书桌问道:“这个怎么卖?”
柳嫂子咬咬牙,说道:“算你七十个铜板吧。”
张二舅娘不干了:“这你还没雕花呢,光秃秃的,哪里值这个价?”
柳嫂子苦笑道:“这木头可是好木头啊。”
张二舅娘指着村那边的山说道:“再好的木头还不是去山上砍的,只需花人力,又不需要银子,你可别哄我。”
柳嫂子叹气道:“好,这样,六十文,拿走。”
张二舅娘瞪眼,“就便宜十文啊?”
柳嫂子说道:“小本买卖,挣得真不多,我家那口子忙死忙活,我总不能一点都不挣吧,夏嫂子,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苏玉又问:“你这椅子怎么卖?”
柳嫂道:“椅子便宜,这样的十五文,这样的十文,还有这个,是五文的,看你查啥样的。”
张二舅娘拉苏玉拉到一边:“椅子就别买了,等你舅有空回来,让他打一张就是了。”
苏玉小声道:“桌奇是给小宝写字用的,不能全长长凳。”
张二舅娘听到这话,有些吃惊:“你家小宝去学堂了?”
苏玉点了点头。
张二舅娘眼底有些复杂,过了会,她才道:“既是这样,那就挑那把十五文的吧,咱们跟她说说价,若是十文能卖,就再好不过。”
苏玉笑着点了点头。
之后,苏玉开始认真的挑了起来,她挑了三张桌子,三张好椅子,还有四个柜子,都是大柜子,苏玉问:“这东西能送到镇上吗?若是能送我就全买下。”
张二舅娘目瞪口呆。
柳嫂子连连点头:“能,能!肯定能送啊!”
苏玉闻言点点头,之后开始跟柳嫂子谈价,张二舅娘这才回过神,她准备劝苏玉不要买那么多的,可她才张嘴,苏玉就跟柳嫂子谈好了价:“一共580文,送到家门口再给钱。”
柳嫂子笑道:“没问题。”这苏玉的娘是张家村出去的,大伙都认识,人肯定是跑不了的,再说了,这张大天不是还在吗。
苏玉又道:“明日早上送。”
柳嫂子没有二话,一直点头。
谈好价,苏玉这才与张二舅娘一起回了张家,张二舅娘脑袋还有点蒙:“二妞,你买那么多东西干啥,又不急着用,何必费那些钱呢?”
苏玉道:“新搬的宅子空得很,得买柜子,那书桌是三个不同高度的,小宝现在还矮,以后要长高的,这桌子他用得上。”
张二舅娘直叹气。
苏玉心道:要不是床架有些小贵,说不定她也一道买了,其实她买得起,就是怕带回家被苏阿娘跟苏大妞说。
张大舅他们晚上都没回去,张二舅娘派了小桃去问,那边说是在水库凑和一晚,这水库今晚通宵就能全部修好了,索性一次弄完,也就懒得来来去去。
苏玉跟张小桃凑和睡了一睡,白凡跟高平则是睡了张二舅儿子的屋子,天一亮,苏玉就醒了,此时她才想起一件事,这村子里有零散死猪肉的事衙门的捕快是知道呢,还是不知道呢?
她琢磨着,应该是知道的,早上出镇子的时候,那四个捕快不是驾着马去寻剩下的猪肉了吗,应该是知道的。
苏玉想了一会,便没将这事撇到了一边。
有一件事苏主觉得奇怪,张二舅娘待她特别好,特别热情,这态度跟……她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觉得怪,难道,张二舅娘有事求她?
可是,直到苏玉离开张家,张二舅娘都没说出苏玉脑补‘有求’之事,苏玉摇了摇头,算了,不想了。
苏玉跟白凡高平是搭着张木匠家的便车一起走的,柜子桌子多,柳嫂子不知从哪弄来了三辆牛车,车驾特别大,除了放东西还能坐人,柳嫂子驾着一辆,另两辆车则是柳嫂子的哥哥在驾,柳嫂子婆家住得近,这人一叫就来了。
要不是这样,柳嫂子还真不敢应下早上就送的差事。
苏玉带着新家具走了。
——
张秀才家。
张秀才的婆娘端着肉粥去了儿子的屋,大儿子还没醒呢,她一摸儿子的额头,滚烫滚烫的,她手里的肉粥都吓掉了。
她站了起来,冲屋外喊道:“相公,相公,良木的病又发了,快让人去叫大夫过来。”
张秀才听到这话,急急的跑了过来:“怎么又发了呢,不是说能撑一段时间吗,昨天能都下地走了,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发了呢?”
张秀才的婆娘道:“他这病就是这样的,来得快,去得也快,就是好不彻底,要不我把之前开的药熬上,你再派人去找大夫过来瞧瞧。”
张秀才点头道:“好。”
张秀才的婆娘去熬药了,途中,大夫来过一回,给张良木把过握了,只说是旧疾复发,按之前的方子吃就行。
熬好药,张秀才的婆娘便将药端给儿子喝了,张良木喝了药之后,烧似乎退了些,他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张秀才的婆娘松了口气,她忧心忡忡的看着儿子,她只希望在儿子死前能留个后啊。
这病她是不指望能冶好了。
苏家村。
苏南怔怔的看着身边光着身子的阿玲,他头痛得厉害,昨夜的事他有些记不清了,他只知道送完乔梅他就回了村,后来,他去了大伯家,大伯是在天黑之后回来的,大伯回来的时候心情很好,拉着他一起喝了酒,喝了很多很多酒。
后来,他醉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更不知道他怎么会跟阿玲在一张床上,而且,两人还光着身子。
怎么会这样?
苏南面无表情的坐了起来,开始穿衣服,此时,阿玲的睫毛颤了颤,然后她醒了过来。
她看到了苏南。
她吃惊的捂着被子退到了角落,然后开尖叫,她这一叫便将躲在外面的赵大娘引了过来,赵大娘是跑着进屋的,她人没到,声音就先到了:“阿玲,出啥事啊?”
苏南看了眼阿玲,然后咬牙下了床,他飞快的将衣服穿好,才套上外衫,他娘就推门进来了。
赵大娘装作一脸震惊的看着两人。
苏南一言不发。
赵大娘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你咋在阿玲的屋子?就一天的功夫你就等不得了?”
苏南看着他娘。
赵大娘避开了苏南的眼睛,她走到床边,故意将被子往阿玲的身上盖了盖,露出了床单上的血迹,赵大娘看到血迹跟上面的‘脏‘东西,暗暗的点了点头,这阿玲落了红,果然是个黄花大闺女。
苏南本想走出屋子的,可是瞧见了那床上的红迹,他停下了脚步。
赵大娘扭头看他:“这喜宴可准备好了,等会我就将阿玲送到里正家,轿子我也准备好了,马没借到,不过这路短,你就带着迎亲队走过去接她。”
苏南踢开门,出了屋子。
赵大娘愣了一会,然后追着苏南出了屋子。
阿玲慢慢的抬起头,她皱了皱眉,这剧情不对啊,苏南不是应该表示要负责吗,然后跟她道歉吗,再给些承诺吗?
男人不都是这样吗,她的第一个男人就是这样干的,说什么情不自禁,说什么控制不住,呵,他早就娇妻,又惹她,她那里还小,傻乎乎的上了当,白白的被玩弄了一番,后来阴错阳差,流落妓院,当了一阵子的头牌,后来……
不提也罢。
阿玲的眼神动了动,既然这剧本不对,那她就换种法子。她掀开被子,找了身干净的衣服,穿好之后,她将被子床单全部拆下,然后卷成一团,她抱着这团东西出了屋,又找了个木盆。她将东西放在木盆里,她抱着东西来到井边。
她一言不发的开始搓洗起来,似乎要将这证据消灭掉,她的脸也白得吓人。
苏南在另一间屋里,正好可以看到水井,也可以看到阿玲。
他看着阿玲的行为,脸色变得古怪起来,难不成真是他误会阿玲了?不应该啊,好人家的闺女哪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苏南是同情阿玲,又有些动心,可他不傻,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当然,乔梅的事是个意外,苏南除了感情上的事有些纠结之外,其他的事倒是明白得很。
阿玲咬着唇又脆弱又无助的样子让苏南心里一揪,此时,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个混蛋,占了人家的便宜不说,还给人脸色看,这算怎么回事。
赵大娘提着醒酒汤进了屋。
苏南听到声音,转头看她:“娘,昨天的事是怎么回事?”
赵大娘将醒酒汤递给苏南的手上,怪道:“你自个做的好事,还好意思问我,你把人家闺女欺负了,咋的,还想不认账?”
苏南将醒酒汤一口灌了下去,将碗放到桌上之后,他这才说道:“娘,咱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你说没说谎我心里清楚。”
赵大娘身体一僵。
苏南又看了井边的阿玲一眼,叹气道:“算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说下去也没意思,既然你要办喜宴,那就带阿玲去里正家吧,我会娶她的。”
苏南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惆怅。
赵大娘听到这话,眉开眼笑道:“好,好,我这就带她过去,阿南啊,这人我都请好了,那做饭的等会就过来,你可以好好招呼,他们知道咋办,昨个都说好了,你只管叮嘱两声就成。”
赵大娘喜滋滋的去了井边,将阿玲手中的活挤到一边,她握着阿玲的手道,小声说道:“闺女,这次算我们对不住你,不过你放心,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阿南也会对你好的。”
阿玲低着头,苍白的脸色有些泛红。
赵大娘笑了,她拉着阿玲去了里正家,一路上,阿玲都对苏南恨得牙痒痒,之前她还以为苏南是欲擒故纵,没想到在苏南眼底她还真不如那个寡妇!
这口气她咽不下!
她还真不信了,凭她,还搞不定一个乡下穷小子!
阿玲又想到了苏南之前护着她,照顾她,她没忘记第一次见面苏南直直的看着她,哼,她就不信了,凭她的容貌跟身子,还搞不定这个男人!
阿玲暗暗决定,等人到手了,她再将人甩了,反正是个假名,就算是成了亲,也作为得数。
到了里正家,里正夫人让人带着阿玲去梳洗了,赵大娘却是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里正也一脸严肃的过来了。
里正先了口:“弟妹,有件事要跟你说。”
赵大娘问:“啥事啊?”搞得这么严肃,她怪紧张的。
里正说道:“昨天栓子过来,说了件事,这事我让你嫂子跟你说说。”
里正夫人慢慢说道:“栓子你手上的便宜猪肉是病死的猪肉,吃不得,你说说现在该咋办,中午那顿饭咱们是再去买肉还是咋的?”
赵大娘急急道:“谁说是死猪肉,我们村昨个都吃了,咋就没事?”
赵大娘说完,又瞪眼道:“栓子是听谁说的?”
里正夫人慢慢的说道:“听二妞说的,她说衙门正在抓那猪肉贩子,还禁卖猪肉,这事都传开了,不过昨个咱村没人去镇上,所以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赵大娘沉默了下来。
里正道:“要不这样,猪肉且用着,既然昨天吃都没事,今天再加一顿肯定也不会出事,这病死猪肉的事咱们先不说,等过几天,若是有人病了,咱把将这事说出来,若是没事,咱们就当不知道。”
赵大娘闻言,一脸感激的看着里正跟里正夫人:“亏得有你们,要不,我还不知道咋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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