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郁宅,军绿色的普拉多驶进院内。
三楼卧室里的郁祁城,睡到半夜辗转醒来,套上军靴的下楼倒水。
这个时间别墅里静悄悄的,下人们也已经都休息,只有走廊和楼梯间一盏盏的壁灯在安静亮着,光线幽昧。
从二楼拐角下来时,郁祁城的脚步顿了顿,一楼楼梯的最后层台阶上,有道人影孤苦伶仃的坐在那,背对着正片的黑暗,影子比窗外的夜色还要寂寞。
离的近了,能闻到刺鼻的酒气。
郁祁城走下来,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背,“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不睡觉,在这喝酒?”
郁祁汉不用转头看,听到靴跟落在楼梯台阶上的声音就知道是谁,在这个家里,常年军靴不离脚的,也只有郁祁城一个。
“大哥,你还没睡。”郁祁汉低低的问。
“下来倒杯水。”郁祁城回答说。
郁祁汉闻言,抬手晃了晃已经只剩一半的酒瓶,“要不要喝一杯?”
“这不还是爷爷在时的藏酒?”郁祁城特意看了眼,惊讶的挑了挑眉,“你从哪翻出来的,也不怕爸知道跟你急眼!”
郁祁汉扯出丝笑,无所谓的往酒杯里倒。
郁祁城摇头,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走去厨房没有喝水,而是拿了个空杯子过来,坐在了他旁边。
空杯倒满了酒,两人一人一杯,互相碰了碰。
北方冬季的夜里,室内的暖气温度很高,浓烈的酒液下肚,呼出来的气都是辛辣的。
郁家不像普通的家庭,往往很少会有聚在一起的家常便饭,他们兄弟之间几乎很少会在一起喝酒,像是这样更是难得。
郁祁佑出事的时候,郁祁城在基地训练,对于冰城所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等他赶回来,一切已经尘埃落定,郁祁佑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而他已经进入公司并且联姻。
“祁汉。”郁祁汉看向自己的弟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你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被逼无奈和不得不为之。我从军校毕业一直就在部队,现在更无法抽身出来,很抱歉,作为兄长我却无法为你分担什么。”
“大哥,你不要这么说。”郁祁汉摇头。
“唉。”郁祁城举杯,和他一碰。
“你跟白小姐彻底分了?”
“嗯。”郁祁汉眼神有些茫有些倦,苦笑出声,“不然大哥,现在的我……又能怎么办呢?”
郁祁城不忍见他如此煎熬,思索的出主意,“祁汉,如果你这么想和她在一起,不如想想办法,马董事长的千金生于豪门圈,对这种事情应该也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就是见不得光没有名分罢了。”
郁祁汉闻言,只是默默摇头。
“她要不要我都想给她,她是我想要共度后半生、真心对待的女人。”他抬起眉眼,狭长的眼眸带着一丝迷惘,又渐渐变成了绝望,“可是现在我给不了,不舍也不能委屈她,更看不了她为此痛苦,再难也只能放手。”
“大哥,你应该会懂。”
“你藏着的那位,就算她没张嘴跟你要名分,难道你能不给她吗?”
郁祁城怔了怔,垂眼将杯里的酒一干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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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西斜,高档的住宅小区。
某栋高层楼里,走出来一对男女,夕阳光披在他们两人身上。
和前两天的那次一样,白娉婷过来探望闺蜜叶栖雁,郁祁汉也是为了朋友池北河奔波,两人刚好碰在一起,只不过不同的是,她出来后的心情豁然开朗了不少。
他们在商讨池北河的事情时,来了位贵客。
这位贵客带来了惊人的好消息,原来池北河早就有所准备,不需要担心,会平安无事的出来,而在送贵客离开的时候,郁祁汉接到电话,池北河竟然已经被无罪释放!
无罪释放就代表,一切灾难都全部过去。
白娉婷替叶栖雁开心够呛,知道池北河即将回来,他们也没有多待,把时间留给他们两人。
“太好了,池总真的是吉人自有天相!”
还沉浸在喜悦中,白娉婷自顾的在说,“原本我还担心,若是池总会坐牢的话,那雁雁她们母女可怎么办!现在好了!雁雁怀着孕,我真怕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好在她够坚强……”
郁祁汉从乘电梯下来以后,始终一言不发。
走下最后一节水泥台阶,双双脚步停顿了下。
“上车,让我送你。”郁祁汉掏出车钥匙,狭长的眼眸看向她。
池北河的事情解决完,想到两人以后这种见面的机会不会再有,白娉婷点了点头,“那麻烦你了!”
军绿色的普拉多遥控解了锁,郁祁汉走在前面,替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看着她说声谢谢的弯身坐进去,然后从车头绕到另一边驾驶席。
安全带系上了许久,引擎却始终都没有发动。
白娉婷不解的看过去,见他狭长的眼眸注视着前方,夕阳光从车窗透进来,将他英俊的侧脸半隐在阴影当中,耸耷着的睫毛在眼睛下方的脸上留出更为浓厚的黑色。
郁祁汉双手握着方向盘,宽厚的背脊往上佝偻,整个人趴伏在了上面,一动不动的,看上去像是一座疲惫的山,又更像是一只受伤的兽。
白娉婷皱眉,想要喊他,却听见他醇厚的男音闷闷的响起,“如果我们的孩子还在……”
她的手不禁攥握了起来。
刚刚在闺蜜叶栖雁家里,路邵恒慈父一般的接起小儿子的电话,让两人都双双想起了那个流逝掉的孩子,尤其是现在叶栖雁也再次怀有身孕……
好像之前孩子从身体里流逝掉的感觉,都还能真实的感受到。
白娉婷连忙的转脸向车窗外,眼睛不自觉的湿润了。
她嗓子眼里发涩,但努力撑着,不让眼泪流下来,“还在又能怎么样?什么也改变不了,对它更是一种不公平,或许它早就有先见之明,才故意不来到这个世界上。”
郁祁汉侧过头盯着她的眼睛,黑得不见底。
白娉婷轻吁出口气,不和他的目光对视,动手解身上的安全带,“我还是自己打车回去吧!”
“别!”郁祁汉制止她的动作。
生怕她下一秒就打开车门下车,他快速发动着引擎,脚踩油门的将车发动往小区的出口方向行驶。
“你去哪儿,回家吗?”出了小区后,郁祁汉眼角余光瞥过一排排路过的餐厅问她。
他其实很想说一起吃个饭,不做什么,只是面对面的坐下来吃顿饭,因为已经很久的时间,他又变得和以前一样,很饿却什么也都吃不下,食不知味。
“我去我妈那。”白娉婷看了眼表说。
早上的时候白母就有给她打电话,说是在早市买到了一只现杀的乌鸡,晚上熬汤的让她回去喝。
“嗯。”郁祁汉想到白母,眸光暗哑。
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枚红色的晚霞里,漂亮的像是个梦,却好似半点光亮都照不进车厢内。
高峰期路上有些堵车,半个小时候,普拉多才从老住宅小区的入口行驶进去,停在了一栋楼前面,楼门口里还有正携手走出来散步的老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