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些事,我怎么不知道。”
“那个时候你还小得很,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
霜霜皱起瑶鼻:“不就是比我多贪玩了几年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叶冲一笑,接着说道:“那个时候村里有位石头叔,他做会计的时候我就常常去他家和他儿子铁蛋一起玩。他在玻璃瓶的保存上非常谨慎,有点像防贼一样防着我和铁蛋,可我总是能在他不注意或者思想开小差的时候把墨水瓶弄出来,多余的还给其他伙伴用。记得有一年,因为实在弄不空墨水瓶,就狠着心把他还有半瓶蓝色墨水的玻璃瓶偷出来,把里面的半瓶蓝色墨水倒进了村后的厕所里,然后洗净了玻璃瓶,晚上就装进了萤火虫。还有个小伙伴,因为实在没有办法也没有地方弄到玻璃瓶,就让自己在中午毒辣的太阳下暴晒了几个小时,然后一个猛子扎到村前边的水塘里,傍晚的时候就发了痧。他的父母用土办法给他刮了痧,仍不见好转后送到了卫生院里。第二天他回家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个圆圆的西药瓶。”
“那个时候,我们互相之间总要比一比谁的玻璃瓶里萤火虫多,谁的萤火虫发出的荧光更亮。我们总以为萤火虫被关在玻璃瓶里会生活得很安逸,然后会在第二天夜晚再次给我们发出闪亮的荧光。然而,我们总是在第二天傍晚,把前一天抓进去的萤火虫倒掉之后,再去抓新一批的萤火虫装进去。咱奶曾经对我说,萤火虫的光可以省下家里的一盏灯。于是,我总是把装满了大把萤火虫的玻璃瓶带回家,吹灭家里的煤油灯,以求证咱奶所说不虚。但每每这样做过之后,总会发现萤火虫的光这远远比不上煤油灯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光亮,它连自己从床头走到墙角旮旯里去小便的路都照不清晰。第二天我会去找到咱奶去问,为什么你说假话呢?奶就说,不是萤火虫的光不亮,而是你的心不正,眼不明。”
说到这儿,他便露出会心的微笑。
“咱奶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她说的话句句在理,直到很多年以后想起来都觉得很受用。我现在还记得她当年在油灯下缝衣服的时候给我讲过的故事。”
“什么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两个穷苦人家的孩子,一个叫车胤,一个叫孙康,他们两个人都爱好读书。他们白天都要下地干活,到了晚上才有空读书。可是他们都穷得连灯油也买不起,怎么办呢?他们想来想去,都想出了一个能在晚上读书的好办法。一个夏天的晚上,车胤坐在院子里乘凉,看见许多萤火虫在空中飞舞,一亮一亮地闪着光。车胤想:要是把许多萤火虫集在一起,说不定能顶得上一盏油灯呢!于是,他找了一块很薄很薄的白夏布,缝了一个小口袋,捉了许多萤火虫放在口袋里。用这个装萤火虫的口袋照着看书,果然能看清楚书上的字。一个冬天的晚上,孙康吃过晚饭,到院子里去看雪。他觉得院子里比屋子里亮多了,就想:雪的反光这样亮,也许能照清楚书上的字吧。他便进屋去拿出一本书来,翻开一看,果然书上的字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也顾不得天冷,就蹲在雪地里看起书来了。车胤和孙康这样勤奋学习,后来都成了有学问的人。”
说到这儿,他涩然一笑,笃定的看着女孩:“霜霜,哥是不可能成为那样的人了,但我希望你可以。”
“嗯,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叶冲刮刮女孩的鼻子,俯下身子从她的指缝里去观赏那只萤火虫在她手掌心里一明一灭的荧光。
走过这段不长的小路,她就下不十次的透过自己的指缝,观赏着自己掌心里的那只小东西。
叶冲道:“反正到很快就要装在玻璃瓶里,等下再好好欣赏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