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多看看书,用知识武装自己的头脑,女人呢需要自强,不能做菟丝花,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别人身上,父母不行,丈夫不行,儿子也不行,谁有不如自己有,夫妻还得伸伸手,听我的,明天你就去厂子里上班,家里的事你不用管,都是成年人了,自己照顾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还顾不过来?你没来之前,他们也没饿死渴死。”
英子感受着奶奶手的温暖,虽然这话不是对她说的,她却觉得出奇的窝心,“诶,我明白了。”
“人呐,糊里糊涂的是过一生,明明白白的也要过一生,最难过的是明明白白的过糊涂日子,别糊涂,别人能看轻你,你不能看轻你自己,你是个好姑娘。”
“好。”
“以后挣钱了啊,多买点漂亮衣服,女人到什么时候也要倒饬自己,以前行军的时候遇见个能洗脸的地方,我都要洗洗脸,有个破玻璃也要梳梳头,条件好了更是爱收拾自己,要是连对自己好的心劲儿都没了,还有什么心劲儿呢?”
“嗯。”
“娟子啊,多看书啊……”她又开始念叨了,英子却很爱听她念叨。
她念叨的都是真正的人生道理,不是那些妇人们鼻子尖跟前的那些事,她没教英子要照顾好男人,照顾好家,要勤快,要懂事,不能懒也不能馋……
过去英子觉得不明白的事情,在她的念叨里都明白了。
奶奶一直念叨到睡觉,完澡出来换了一身干净睡衣之后,打了个呵欠头沾上枕头就睡了。
英子看了她一眼,留了一盏台灯,关上了门将门在外面锁好,这才离开了她的房间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楼的卫生间据说是客用的,只有淋浴设备,二楼的卫生间是“家”用的,周林海、周明德都在用,所以英子一直是用一楼的。
这个家慢慢形成了“潜规则”,一楼是“女生的”二楼是男生的。
周明德房间里还亮着灯,他在摆弄着电脑,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英子走到他门前,敲了敲门,“奶奶睡着了。”
“嗯。”周明德应了一声。
英子拎着卫浴用品去了一楼的卫生间,把门反锁住,仔细冲了个澡出来,家里有两个男人,她是很注意的,出来进去都穿得严严实实的,用完了卫生间也收拾得很干净,连头发都要捡出来。
她从里面出来之后,本能地看了一眼奶奶的房间,奶奶的房间还是反锁着的,床却有些不对劲儿。
她走过去透过玻璃窗看……床是空的!
她赶紧打开锁进门,窗户虽然被人打开了,但是有铁栅栏啊!奶奶出不去啊!
她让自己冷静,掀开床单看床底下,空的,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什么动静,她一抬头……奶奶从衣柜里跳了出来,拼命往外跑。
“奶奶!”英子喊住她,“奶奶你要干嘛去!”
她越喊奶奶跑得越快,脚下穿着的拖鞋踢踏直响,“奶奶!”
周明德先听见了动静,从楼上跑了下来,跟着是周林海,奶奶跑到了外面,扒着高高的铁门顺着雕花向外翻。
英子也跟着跑了出去,一把抓住她的脚,“奶奶!”
“你放开我!”奶奶使劲儿往外蹬,“你跟我爹说是我自己跑的!连累不着你!”
“孙兰英!你给我下来!”周林海站在门口一声大吼。
奶奶愣住了,向后看了一眼,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站着的那个穿着睡衣披着睡袍的男人出奇的恐怖。
她停止了挣扎,缓缓滑了下来,“爸。”
“回你房间!睡觉!”
“爸!你不能阻止我!我不要当亡国奴。”
“回你房间睡觉!”
“爸,你忘了你对我的教导吗?”
“回房间睡觉!”周林海的声音愈来愈坚决。
孙兰英只能低着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周林海看着她躺上床,盖上被……亲自将窗户关好锁好。
“爸。”
“嗯。”
“他们都说你是坏人,你是吗?”
“睡觉。”周林海替她盖好被子。
他走到门口回手关上门将门锁死,“以后这种情况不要急着进去。”
“她以为她是你爸?”
“她爸爸是旧军阀,东北军撤走的时候没有走,先是抗日,后来投降了,她不耻她爸爸的行为,从家里逃了出来。在第一次逃走的时候可能被发现过,关在房间里。有时候她睡迷了,会以为自己还在家里被锁着。”
英子看着睡着的孙兰英,“真是个奇女子。”
“我长得像她爸。”周林海笑了。
“后来她爸怎么样了?”
“投降是有惯性的,他后来被国军收编了,后来又投降了共军,遇见国军又投降,最后自杀了。”
人说虎父无犬女,在孙兰英身上是犬父养了个虎女。
英子瞧着周林海,忍不住开了句玩笑,“你长得确实像电视里面的旧军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