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逐渐安静下来,红酒经过了醒酒的程序之后,逐渐散发出自己收藏已久的果木香气,它此时如同价值千金的挂毯般绵软到了骨子里,又像是开满了花的藤蔓,纠缠在空间各处,不肯离去。
没有了中原中也的折腾,藤丸立香碎碎念到累了,这会趴在沙发上,黑发耷拉下来,眼睛微微眯着,没有焦距,像是一只奶狗把耳朵垂下来的可爱样子。
魔术式已经不会被他这副样子蒙蔽了!
但逗狗不亏。
“藤丸立香。”盖提亚故意把缠满了绷带的手伸到青年面前,距离和角度刚好,乃至于他能在被啃的前一秒把手收回来,及时止损。
先前有经历了那么多次,都已经能总结出经验来了。不知不觉中,回路里多了许多类似这样无用的东西,魔术式却没有清理的打算。
谁知,藤丸立香没有被他的馒头手吸引到,反而把左手伸出来,把自己的食指和中指当做小人的双腿,在盖提亚的馒头手上幼稚地散步。
尚且隔着纱布的时候还不明显,直到青年的指尖迈过了白色的沙漠,来到褐色的山地,顺着金红色的河流跋涉时,摇晃不定、若即若离的重量让盖提亚想到了风流连过的月桂枝,细碎的花朵会在那时向月亮点头示意。
他远眺过那样的景象,但不曾低头嗅过。
魔术式缩进了些自己和人类的距离,让藤丸立香伸出的手得以继续前进一段距离,然而金红色的纹路断绝了,它隐没在衣物下,和现代文明融为一体。
青年愣了会儿,露出了极为困惑的表情。简直就像是洗棉花糖的浣熊发现食物消失在水中的刹那,那种茫然和懵的感觉。
魔力的驱使下,绷带自己解开加诸在怜悯之兽手上束缚,飘落到地面。至此,盖提亚的手掌也终于能切实的握住藤丸立香的胳臂,与青年往前的探索不同,他是后退,由肘关节到小臂,再到手腕,最后是手掌。
人类的皮肤因为酒精的作用而微微泛烫,在浓重的夜色里,倒能派上驱走凉寒的用场。
盖提亚执起藤丸立香的左手,恍然是把它当做了曾见过的那支月桂,鼻端与手背的接触浅尝辄止,就像青年的指尖在他的手臂上行走那样。
“藤丸立香。”
盖提亚又呼唤了一次,他总是这样连名带姓的称呼这个人类,既不亲昵,也不特别疏远,音节起承转合之间,是人类迄今为止二十二年的人生,以及魔术式那霜雪覆盖的三千年。
是身为怜悯之兽的他诉说给毕生敌人的敬意。
因为听到了他的呼唤声,藤丸立香形状漂亮的手指动了动,泾渭分明的色彩叠合又错开,以更加紧密的方式交织在了一起。
记录中总是他主动扣住青年的手指,这还是第一次被藤丸立香扣住,肤色界限分明,但这双手铭记的东西比界线远远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