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玦青沉默,他想过很多种可能,甚至想过她会恨他入骨所以回来报复他,就是没想到她会选择忘记所有。
“难道,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从来她都是最无辜的,你比谁都清楚,记得那些事真的会要了她的命。她跟你不一样,她的承受能力没有你那么强大。”说着叹了口气,道:
“阿玦,算我拜托你,不要再为难她了。我好不容易才把她找回来,请你不要再把她赶走,给她留条活路吧。”
当初景云去意大利留学纯属意外,只是没想到更意外的是会在那里遇到梁安歌,还是失了忆犹如白纸般的梁安歌。
莫玦青沉默不语,只是一杯接着一杯不停灌自己酒。
他失笑:原来是失忆了,失忆了也好。
平复了良久,沉声道:“失忆,真的会让人性情大变吗?”现在的梁安歌和从前判若两人,可就算失忆,本性还是很难改变。
“或许,是她想重获新生,和从前再无半分瓜葛。时间真的会改变很多东西,你就是很好的例子。况且她在意大利一个人打拼了十余年,怎么还会是当初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我把她找回来不是为了帮她恢复记忆,而是让她回家。我之所以偏袒她、保护她,是因为她在外漂泊吃了很多苦,而现在好不容易回到家却又被人讨厌。她什么都不记得,你们的讨厌对她来说莫名其妙。我看着实在是心疼。”
景云说的心疼是真:莫玦青,你曾经弃之不顾的人,是我视若珍宝的人啊。你怎么可以把我的宝贝弄成那副伤痕累累的模样,你怎么能狠得下心。
莫玦青的眼神又暗了几分,看不出喜悲。
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个场景,那个场景曾在无数个日日夜夜出现在他的梦里,他从来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曾经是,现在也是。
只记得是他的生日,也是父亲的忌日,那年冬至大雪纷飞悄无声息的掩盖了嘈杂纷乱的世界,只剩纯白无瑕的寂静。
一个戴着红色围巾的女孩披散着一头乌黑柔软的长发站在银白色天地间低着头抽泣,他望着女孩,渐渐难受难耐。她的抽泣声很小,但他却听得清楚。一时间仿佛所有的情绪都有了宣泄口,他就那么看着女孩哭泣,沉重难忍的心渐渐归于平静。
不一会儿,他走过去对着女孩道:“手。”
女孩红着眼眶用湿漉漉的双眼楚楚可怜的看着他,听话的伸出双手。一颗皱皱巴巴的橙色糖果就那么毫无预兆的落在了她的手心里,也落进了她的心里,有些疼又有些痒。
他认为,既然她帮他哭了一场,至少要给个报酬。而他有的,只有口袋里不知何年何月的皱皱巴巴的糖果,这是他身上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
等他离开,女孩一个人怔怔的盯着手里的糖果。
她的指尖被刺骨的寒风冻红,但她的心尖却阵阵发暖,过了几秒脸上慢慢浮现了笑意。眉眼微微弯起,两个酒窝不深不浅的陷在两颊,整个人都散发着甜甜的气息。
他曾无数次有意无意的见过这个女孩,她就像被养在温室的娇贵花朵,散发着被父母宠溺、呵护的气息,和他完全是正相反。
这个女孩笑起来这样甜,甜到让他心酸、愤恨,甚至想要摧毁。
那时的他因恨失了心智,利用她的真心,疯魔般摧残伤害她,让这朵娇嫩的花朵都来不及盛开就迅速枯萎凋零。
等他回过神恍然大悟时,那个女孩已经消失在了他的世界。而那样纯真又满心欢喜到仿佛拥有全世界的笑容,他再也没见过。
就如景云所说,那时的她是最无辜的。
……………………
正在家画婚戒,接到文瑜打来的电话。
“梁小姐,现在忙吗?”
“还好,有事吗?”
“是这样的,莫总喝多了开不了车,我现在在机场又没办法赶过去,所以想麻烦梁小姐跑一趟当一回代驾。”
“呃…”就不能找正经的代驾吗?
“如果梁小姐觉得为难,那就不麻烦了。”
明知道文瑜赶不过来,她这个做助理的再拒绝就太难为他了,而且以他的性子大概会想方设法赶回来吧。
“等等!把地址发过来吧,我去接。”
看了眼桌子上放着的玉簪,那天气昏头忘了把东西还给他,正好今晚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