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协(1 / 2)

“你真的没关系吗?”梁安歌手里握着围巾,却迟迟没有给他围上:“如果不舒服的话,我们就不去了。”

原本是要出发去碧塔海,然而见他憔悴的样子,她又犹豫了。

“我真的好多了,可以去。”

梁安歌抿着唇,不动作。

莫玦青上前伸手抚平她微皱的眉头,歪头看着她:“总皱眉会成习惯,这么漂亮的脸上生了皱纹,以后可就嫁不出去了,而且你这还是二婚。不好意思啊,耽误你了。”

梁安歌抬头看着他,一脸的费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等我走了,你总要嫁人,找个爱你的好男人照顾你。”说着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微微一笑继续说:“我的歌儿遇人不淑不幸遇到了我,受了这么多委屈和困苦,下半生总算可以摆脱我这个烦人精过自己的自由生活。”

听他这么说,她突然觉得心里很不痛快:“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我自己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况且,莫玦青,你以为我现在还能像个正常人那样拥有爱情,嫁人生子吗?”

“我知道你一定可以。”

梁安歌气笑道:“你又知道了?那你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放过我,等到现在你病了快死了、我被折磨的失去爱人的能力时又让我过正常人的生活。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她觉得难过极了,他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假惺惺的替她着想,自以为是的安排后路。

莫玦青不为所动,接受她的所有怒气和指责,伸手把垂下来的碎发挽到耳后,缱绻道:“因为如果我活着,绝不会放你离开,你就是我的命啊。可是等我死了呢?等我死了,你就真的是一个人了。与其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过完下辈子,还不如找个爱你的人陪着你。”说着红了眼眶,声音也在微微发颤:“想到以后你的生活里不再有我,而是别人陪伴在你身边,我真的快要嫉妒的发狂。可是那时候我毕竟不在了,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嫉妒。”

他的占有欲那么强、对她的执念那么深,说要放过她,是何等的艰辛,可他还是决定要放手了。

虽然很想带着她一起入地狱,死都要绑在一起,可她毕竟已经死过两次,他不能也没有权利剥夺她生的资格。

我的歌儿,终有一天会是别人的梁安歌。想到此,他就觉得难过的心脏像是坏掉了般一阵阵发麻抽疼。

想到她的人生里再也不会有自己,他就觉得撕心裂肺的难受。

怎么可以这么疼…比发病的时候还要痛上千倍万倍。

他望着她,不自觉的流下眼泪,却咬着牙硬撑着。

梁安歌无措的望着他,眼前这个看着自己泪流满面的男人,真正的性格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真的不懂他了。

明明上一秒还在大度的让她嫁与他人,而下一秒又突然满目难过的看着她落泪。

看着他哭,她只觉得他的悲伤传进了她的身体,心里跟着难受起来。

在她的大脑下命令之前,她的手先一步伸过去为他擦掉眼泪。

他的周身散发着浓重的悲伤气场,压的她喘不过气。

莫玦青闭上眼贪婪的感受着她的温度,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知在何时紧紧握成拳。

“别哭…”

听到声音的那一刹那,莫玦青弯腰抱着她把脸埋到了她的肩上,像个无助的孩子般低声抽泣,哭的压抑又不甘。

梁安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抱着他,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

他到底该有多难过才会这样泣不成声,明明发病疼的死去活来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无助的哭过。

他到底,还是爱惨了这个女孩。

莫玦青现在病重,毕竟精力有限,放纵哭完很快就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趁他睡着,梁安歌给北京的主治医生打过去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先是说明了莫玦青现在的状态,又问:“如果现在治病,有多少几率…可以活下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组织语言,如实说:“之前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但现在可能只有百分之二十或者是更低。”

梁安歌微怔,哑然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张了张口组织好语言,问:“如果不治,还有…多少时间?”

嘴巴里像是含着针,每说一个字都觉得刺痛无比。

“保守估计还有半年。原本不吐血还可以多活几年,但患者不止一次的咳血、吐血,怕是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即便现在开始接受治疗,也只能做到延长寿命的作用。”

梁安歌听罢,连呼吸都在颤抖,紧绷的神经也在一抽一抽的疼。她哑着声音问:“真的没有…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一定会有别的办法吧?她天真的想。

“我们会尽力。如果患者愿意接受治疗,我们医院会和国外的专家进行进一步的研究,寻找最有效的治疗方法。”

“谢谢…医生。”

挂断电话,梁安歌突然感觉双腿无力,扶着楼梯扶手跌坐到地上。

好难过…好难受,恐惧顿时蔓延至四肢百骸,掐着她的脖子,扼着呼吸。

半年……

她很想哭,可是瞪大的眼睛干涩酸痛,并没有眼泪流出。

她很想大喊,可是嗓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能捂着撕裂般疼痛的胸口红着眼睛手足无措,让她哭出来或者喊出来也好,就是不要像现在这样全部都憋在里面不让发泄出来。

她恨极了莫玦青,恨不得他被千刀万剐、恨不得他死,但现在明明知道他只有半年的时间了,可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啊?为什么!

我不爱你啊!我明明已经…不爱你了,我应该高兴才对。

可是,并没有半点释然的感觉。

到了下午温度有些上升,这才又决定去香格里拉看碧塔海。

一路上梁安歌的状态都不是很好,甚至比莫玦青还要糟糕。

梁安歌坐在车里一脸呆滞的望着窗外,满脑子都是医生说的话。

那种悲伤到想要痛哭,却怎么都哭不出来的无力感,让她整个人都跌了下来。

莫玦青看着情绪低落的人,轻轻握住她的手,问:“不舒服吗?是不是被我传染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