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招摇的一人多高的草叶扫在脸上,生疼。
白月光,照在他笔直的鼻梁上,两道浓密的眉毛较往日舒展很多,这几天有些冷,只能暂停工程,温度太低的话,是不能满足水泥凝结浇筑的要求,必须停工。
那位大妈的话,让他的内心感到很尴尬。
她若是知道,自己刚刚被未婚妻抛弃了,又会是一幅什么样的说辞呢。
这么帅的小伙,真是个笑话。
他的情感,就像苦胆,只要剥开,舔一舔,只能是苦涩,不会有甘甜。
回了屋子,同屋的战士早已睡着了,只剩下副团长杨龙拿着相框,看的入神。
老杨估计是在琢磨他老婆孩子啥时候能来的事。
田宗生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一声不吭的扯过被子,心事轻了很多,很快就睡着了。
低温的气候没有保持多长时间。
田宗生立刻又投入到繁重的工作中,最耗时的地基打完之后,主体工程建设就很快,六七天一层。
就整个建筑行业来说,浇筑一层楼板,首先是测量放线,然后支楼板底模,绑扎楼板的底部受力钢筋,支楼板的侧模,绑扎负筋,楼板的上部钢筋,隐蔽部位检查验收,浇筑混凝土,养护,拆模,继续浇水养护。整个过程,一般温度适宜的话,六七天,快的四五天。
随着楼层的逐渐加高,施工材料运输跟不上,战士们肩扛手抬把所需材料运到作业面上,劳动量骤然加大。
但是,战士们从来不叫苦,热情高涨。
大伙儿心里憋着一股劲,大老远的过来,就得打个漂漂亮亮的仗。
田宗生心里也憋着一股劲,他不只给干部们鼓劲,也在心底不停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决完成深圳市委的下达的各项任务,将深圳的建设的漂漂亮亮的。
正在市委市政府大楼有条不紊的建设的时候,一天上午,李茂麒歪着小脑袋凑进了田宗生的屋子,神秘兮兮地小声道:“田团长,许医生找你,约你下午三点,到后山的小树林说说话。”
今天大伙轮休,田宗生正在学习建筑书籍,他亲切的摸了摸李茂麒的小脑袋,这孩子来这时间不短了,上学还算踏实,不过,调皮捣蛋的性子丝毫未改,俨然已成为蓝田小学有名的捣蛋鬼,孩子王。
这孩子,不省心,经常惹祸,还欺负女同学,打男同学。
光是班主任请家长,他都去了三回。
李敏仪最先也去了两次。
那班主任说起来,总是你妹上次来,你妹上次来。
田宗生跟那个记性不好的班主任强调了好几次,上次来的不是他妹妹,却总也改不了,还是,上次你妹妹来。
田宗生真想吼那班主任两嗓子,“她姓李,我姓田,别乱叫呀。”
这孩子已经和他第一次见的时候完全不同,白净了很多,一双小脸又圆阔了,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这一点,跟她姑姑有点像,聪敏的过分。
简直是个猴儿精!
田宗生笑了笑,噢了一声,把李茂麒的脑袋推出去。
“一边玩去,叔叔忙着呢。”
李茂麒不听,把小脑袋在田宗生的胸口蹭来蹭去,又勾住他的脖子,拿出破纸叠成的盒子枪,冲着他的田叔叔开了一枪。
“啪!”
“你死了,快卧倒!”孩子大声喊道。
田宗生不恼,这是孩子对他亲昵的表达,他依旧看手里的书,瞪了孩子一眼。
李茂麒吹着口哨,自得的从门外抽出一杆竹子做的长枪,这是副团长杨龙帮他加工的,又从许阿姨那里磨来了一条红缨绳,绑起来,看上去威风凛凛,漂亮极了。
他准备明天拿到学校,有个学生对他不服气,李茂麒决定用装备亮瞎他的眼。
到了下午,田宗生磨磨蹭蹭,像个头出门外的小媳妇,左看右看,生怕被人看见。
他观察了很久,确定没有人跟踪。
屋里有个小战士,叫做黎诚,号称广播电视塔,喜欢寻摸八卦,最近那小子盯他盯的很紧,得躲着点。
张霞去年来的时候,大伙都看到了,都念叨着他结婚的日子。
这要是和许秀冰再小树林相见被人看见了,就不好了。
毕竟,张霞这事,他一直不愿意跟战友们说。
他又听到了“呜呜”的火车鸣笛声音,最近火车来的频繁很多,达到深圳的基建工程兵数量在陆续增加。
深圳冬天最低气温的时间不长,一般只有3天以内的连续低温低于10c,白天都是在10c以上。
小树林其实是个零散长着竹子和野梅花的小地方,杂草丛生,有的高度过人,说实话,此地确实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去处。
许秀冰来晚了。
她当然不想早来,早来了算什么,就算是自己想追求田宗生,也不能表现的太刻意了。
她可是听位老大姐说,搞对象的时候,第一次吵架最关键也最重要。
谁先认怂,给对方说好的,那以后,一辈子就被另一个人压得死死,抬不起头来。
这样的约会,她绝对不能先来。
田宗生立在一株翠竹前,看那“个”字型的叶子,忽然想起曾经听说的一个关于竹子的宅院。
扬州有个“个园”,其内便植竹子,据说有45种之多,真想去看看。
早已等候的许秀冰见到田宗生忽然脸红了,她羞答答走到离田宗生20步距离的地方,停下来,脸更红艳,像山丹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