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爷把儿子的脸色尽收眼底,思索道:“此事先不伸张,暗暗派人打听一下高小峰的底细,过了上元节再说。”
“是,父亲。”
顾老爷叹息一声:“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二丫头今年十六了,按理早该相看起来。你们两口子也该为孩子打算打算了。”
顾侍郎听着父亲的话中有话,心里咯噔一下,冷汗落得更多了。
……
“小姐,大爷,二爷在老爷书房里,呆了有半盏茶的时间,这会都回了院儿,各个院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月娘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脸上,身上沾满了雨水。
青莞见状,心疼的将怀里的手炉塞到她手里,“月娘,快把湿衣服换了再来。小心着凉。”
“小姐,我没事。”
青莞眼睛一瞪,春泥机灵道:“我去给月娘煮碗热热的姜汤来。”
月娘,春泥尽数离去,屋里安静了下来。
青莞走到窗前,听着外头的雨滴声,心思微动。
料想中的大闹没有出现,顾府的男人装得像无事人一样,各自安歇。这样平静的背后代表的是什么,不用深想,也知道肯定没有什么好事,说不定在暗下筹谋着什么。
青莞眼中闪过寒意。
以顾府唯利是图的过往来看,二姐在劫难逃,唯有一丝希望是太太魏氏。只是一个内宅的女人,能有多少能力可以抵抗……
青莞幽幽叹出一口气。
月娘换了衣裳进来,见小姐临窗背立,身形单薄,一人一窗笼在淡淡的光晕之下,时光仿佛静止了一般。
月娘眼眶一热。
她仿佛又看到了六年前,小姐立于竹林深处,那抹与夜色融为一体,散着无穷孤寂的背影。
“小姐,夜了,明日还得早起。”月娘轻轻走上前,揽住了青莞肩。
青莞就势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莞尔一笑,“月娘,这世上的男子想功成名就,为何牺牲的却是女子?”
月娘叹道:“小姐,那是因为咱们女子活得苦,活得累,活得身不由己。在家从父,出门从夫,夫死从子,从来没有一刻能从了自己的本心。”
青莞一双星光水眸,幽远深邃,久久未曾说话。
……
如青莞所料的一样。
顾府的男人装得像无事人一样,该外出应酬的应酬,该与姨奶奶厮混的厮混,该侍候郡主的侍候,一切平静的如夏日的湖水,没有丁点的波澜。
青莞瞧着被蒙在鼓里的太太和青芷,越发觉得这顾府面目可憎。
敌不动,我不动。
她不动声色的静观事态的变化。
上元节如约而至,按着南边的规矩,这一日女眷必要去庙里上香祈福,求这一年顺顺遂遂。
夫人这几年每逢初一,十五,总要吃斋念佛,因此即便是到了京里,也按着南边的规矩行事。
青莞因痴傻的缘故,从没有一次是跟着去的。故这一日被叫着去上香时,她还愣了几下。
这一日,蒋府的女眷起了个大早,天蒙蒙亮时,十几辆马车鱼贯而出,往燕山驶去。
“京中香火最旺的地方,从来都是燕山上的延古寺,听说这里的菩萨求什么应什么,十分灵验。六岁那年,我随祖母在京中过年,去过一回,这些年便再没去过。”
青莞听着二姐的絮叨,低下头极时的隐去了眼中的不屑。
她多活一世,连黄泉路上的孟婆都见过,自不会信这些神佛之说。
更何况,一个家族的兴衰并不是烧几柱香,在佛前拜一拜就能决定的。大厦将倾时,就是神佛也难救命。
青芷说了半日,见六妹没甚反应,正要问上一问时,瞥见她眼底的一抹青色,以为她昨夜没有睡好,体贴的将毯子往她身上盖了盖,不再说话。
“真要这么灵,二姐今日需好好拜一拜,求佛祖赏二姐一个好姻缘。”青莞忽然出声。
青芷身子一颤,眼中喷出怒火来。
这高家简直不要脸,竟然敢让冰人再次上门,明明祖母已把话说死,偏偏还不甘心。
青莞凝视她良久,不遮不掩道:“二姐放心,我定会护你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