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青莞对松音说那些个话,他只当是推拖之词,谁知……竟然是真的!
这委实太让人震惊了。
史磊嘴角泛起苦涩,对着蒋弘文的眼睛,动了动唇,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蒋弘文心底涌上烦躁,突然从椅子里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
“不行,此事必要让亭林知道,我怕……”
“弘文!”一个声音轻轻响起。
蒋弘文抬起眼,对上一双沉静的眸。那眸沉若古井,不见悲,不见怒,浅光一照,静得吓人。
所有的话咽进肚里,蒋弘文心知自己的话,已被她听去,只得苦笑道:“你身子不好,又何苦起来?”
青莞扶着月娘的手坐下,声音有几分慵懒,“你太吵了。”
蒋弘文一噎,不知要如何答,想出声安慰,又觉不妥;想装聋作哑,又心不甘。
顾青莞轻轻挑眉目,手挥了挥,“月娘,你们几个都下去,这里不用人侍候了。”
“小姐?”月娘眼露担忧。
蒋弘文一看青莞这架势,心知她有话要说,遂笑道:“月娘放心,这里有我和磊爷,定不会让你家小姐累着。”
月娘心里叹口气,小姐自打从醉仙居回来,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她越来越摸不清楚她的心思了。
遂添了热茶,领着一众丫鬟退出。
……
夜宴一散,贤王便往永春宫去。
只是等了半盏茶,还不见人来,脸色有几分不快。
宫门快要落下,他没有多少时间了。母妃半途离席,也不知往哪处赏月去了。
“快,再去看看贵妃娘娘到了哪处?”
小宫女一溜烟的跑开,片刻后又喘着气进来,“王爷,娘娘来了。”
说话间,殷贵妃扶着明春的手走进来,心猿意马的看了儿子一眼,懒懒不想说话,只往那榻上一坐,半倚半躺。
贤王见她一副神思倦怠的样子,奇道:“母妃这是怎么了?”
殷贵妃怕他看出什么端睨,忙敛了神色道,“今日中秋,多饮了半杯,头有些晕。”
贤王不曾在意,挥退了众人,忙上前道:“母妃,刚刚得到消息,苏青的夫人去世了。”
殷贵妃慵懒道:“这事儿,我已经知道了。”
好快的耳报。
贤王微惊,道:“母妃,苏家三子丁忧,南直隶,北直隶还有宫中禁卫军三处,都必要换人,苏家这一枚棋子,白白经营这些年,关键时候竟然派不上用场,算是废了。”
殷贵妃心中有莫名的恼怒。
原本以为苏家是皇儿最大的保障,谁知道千算万算,竟然没有算着丁忧这一出。
那个叶氏什么时候死不好,非要这个时候死,真真让人恨得牙痒痒。
“再过三月,老八就要回来了,他一回来,这局势便不妙了,咱们不能再等了。”
“你急什么?”
贤王面色一沉,道:“母妃,如何能不急,儿臣……”
“住嘴!”
殷贵妃神色一肃,脸上的春色一消而光。
“如今朝中立太子的呼声,一声高过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你与贤王身上,此刻动不得。”
“母妃?”
“母妃已然有了安排,你且放心,这江山早晚一点,母妃会为你争来。”
贤王急道:“如何争,只要老八手里握着镇西军,就算这江山给了我,也坐不稳。”
殷贵妃冷笑一声道:“皇儿啊,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这大周的江山,可不止一个镇西军。”
贤王猛然怔住。
大周的军队的确不止一个镇西军,可镇北大将军是于归,这人和他半分干脉也没有,如何将其笼络?
殷贵妃不欲多说。这个儿子她很清楚,心里沉不住事。有些事情说得太早,反而不好。
“叶氏病逝,你出宫后替本宫走上一趟,一来安抚住人心,二来传话给苏青,上书丁忧时,同时立请太子。还有,继任的人,让他多费些心神。”
“是,母妃。”贤王狂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殷贵妃朝他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道:“皇儿啊,你动不得,母后动得。这天下,母妃终会将它呈在你面前。”
贤王闻言,耳中响起阵阵惊雷,片刻后,一抹得意的笑容以唇边绽放。
“多谢母妃为儿子思量。”
“不为你,又为谁?”
殷贵妃伸手,抚着他俊郎的面庞,眼中浮现那人的身形,心底掀起无限爱怜。
“皇儿啊,咱们娘俩的出头之日,快到了!”
……
红烛明灭,烛映青莞白晳的脸,唇色更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