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莞垂眼,看着缺了一个口的茶盅,抬起放于鼻下先闻了闻,轻啜一口,放下。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让人看得赏心悦目,一望便知是大族出身的女子。
赵璟琼目光深深,“赵华阳之死,六小姐可有什么想法?”
青莞心里微惊。他身处囫囵,却洞察外间一切,看来亭林的身后,从来都有他。
“过河的卒子,原本就是用来送死的,身后有人。”
“何人?”赵璟琼紧问不放。
青莞思了思道:“贤王最为可疑,但可说无凭,只是直觉。”
赵璟琼抬眼看向老八,后者正色道:“兄长,贤王府已派人盯着,这些日子他除了饮酒作乐玩女人外,并无异动。中宫也安份守已,找不出破绽。”
“没有破绽便是最大的破绽,他们苦心经营了这些年,岂会甘心,必会一搏,你需小心防备着。”
顾青莞眼中光亮一闪而过,废太子虽已被禁八年,然言谈中仍有着最敏锐的触觉。
这种触觉并非一朝一夕能形成,这点,是亭林所不能比的。
赵璟琰道:“禁卫军在父皇手中,神机营,南北直隶都是咱们的人,苏家三子俱在丁忧,苏青空有兵部尚书之名,实则已是废人,朝中有高鸣涛、王然坐镇,应当不会有事。”
赵璟琼听着老八的布局,拧眉沉思片刻道:“如此甚好!只是总被动挨打并非长久之际,青蛙不肯跳出来,是因为水温不够,有时候需加一把柴火。待你从四川回来,风平浪静后可慢慢布局。去吧,平安归来。”
赵璟琰面色挣扎了几下,终是咬牙点点头。
云在遮月,花枝沙沙乱摇,檐角上的风铃也叮咚作响。
青莞直至回到太子府,心里仍盘恒着那句话——风平浪静后可慢慢布局。
倘若她没有理解错,这个布局是要支起一张网,逼贤王跳出来,如此一来,亭林的皇权之位,再无阻拦。
果然是个狠角色啊。
只是这样厉害的人,当初又怎会做出那冲动且幼稚的事情,倘若他安分守己,那么钱、盛两家是不是就不用白白牺牲。
八年前的那一场叛乱,真相到底是什么?
赵璟琰见她一路魂游天际,不由伸手刮了下她秀挺的小鼻,“莞莞,在想什么?”
顾青莞回神,定定地看着眼前男子的眉眼,低声道:“当初,他为何要反?”
原是在想这个!
赵璟琰扬笑。
若是旁的女子,头一回见兄长,在意的只会是兄长对她满意不满意。他的莞莞,果然是个奇女子。
手抚上她的黑发,轻轻地捻动着,声音越发的轻柔,“莞莞,这事儿并非一言半语就能说清,倘若要说细,只怕到天亮都说不够。待我从四川回来,我一一告诉你,你只需明白,兄长他并非坏人。”
青莞心中冷。人生于世,谁又是真正的坏人,谁又是真正的好人。手上不沾满了血,是根本没有办法坐上那个位置的。
至于亭林,他真的是老天的宠儿。
赵璟琰见她又是发呆,低头用唇吻了吻她的耳际,道:“我已有半月不曾沐浴,走之前必要沐浴一趟,莞莞,你是我的大夫,你说这个浴,我该如何沐?”
预料之中的,青莞的脸泌出血来。
赵璟琰笑道:“想我从前做寿王时,素有洁癖,被你戏弄一次,必要沐浴十次八次方可,搓得连皮都掉了。”
青莞心头痉挛,想着那些从前的过往,连眉眼都是笑意,
她手抚着男人的唇瓣,道:“还记得呢?”
“如何能忘。以后定要讲给咱们的孩子听,他们的娘是如何戏弄他们的爹的。”
“他们只会说,爹真无用,娘真厉害。”青莞的语气有些撒娇。
“是,是,是。所以孩子他娘,能否给孩他爹一个亲亲,安抚一下他受伤的心灵。”
青莞乐不可支,却依言在他唇瓣上舔了舔,“这样,好么?”
“不够!”赵璟琰很不满意她的蜻蜓点水。
青莞嗡哝一声,“再亲,就没有时间沐浴了。”
赵璟琰磨了磨后槽牙,恨声道:“那就一边沐浴,一边亲。”
“谁奈烦看你沐浴,没羞没躁。”青莞推开他。
赵璟琰笑得有些邪魅,“莞莞,我想羞想躁也没用,我身上的每一处,都被你看去了,不如脸皮厚些。”
“赵璟琰!”顾青莞急得跳脚,作势去打。
“伤口疼!”
赵璟琰眼明手疾,嘟囔一了句,便往她身上一靠。
青莞高举的手,再也不忍下落下,嗔怨地瞪了他一眼,心道这人果然是她的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