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跪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小腹传来坠痛感让她的小腿止不住发抖,以至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她只能咬紧牙关,哆嗦着手指翻出通讯录。
嘟嘟——
无形的电波划过虚空,流淌过千万人口的信息长河,传进山顶别墅的宴会。
装在西装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两下,但微弱的震动声很快淹没在热闹喧嚣中。
花园上空的藤架中悬着星星点点的小灯泡,璀璨得像触手可及的星辰。夜虫隐匿在草丛间嗡嗡鸣叫,宾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侍应生端着托盘从身旁无声经过。
鹿微微端着高脚杯,胳膊肘捅了捅张霖的后背:“你电话好像震动了。”
“不管,”张霖转过身,将一块海鲜小点心,送进口中,含糊道,“大老板就在这儿,少接一个电话又不会扣工资。”
鹿微微摇摇头:“啧啧,看看大老板的眼睛,一直都没离开过的顾太太,太虐狗了吧。”
不远处的紫藤树下,柏素素优雅地端着酒杯和来往宾客说话,顾偕站在她身后离人群稍远点的地方,没有参与进聊天。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基金教父的脾气,不会因为他的冷漠感到怠慢,相应的也没人想和他没话找话。
月色淡泊,树影婆娑摇曳。顾偕面容森然,周身气场凌厉尖锐,与热闹放松的宴会气氛格格不入,似乎连瞳底闪烁着警惕的微光。
张霖道:“怕有人欺负她呗。”
鹿微微嘟嘴,不置可否。
宴会暖场时间已过,几杯酒下肚宾客们一扫初到时的拘谨。谁家的小孩满地乱跑,风声模糊地传柏素素和对面朋友说备孕事情的声音。有人说笑,有人欢闹,酒杯与灯光折射出刺眼的光,头顶小灯泡明亮又绚烂。
管家走到柏素素身旁,低声说了句什么。她对朋友歉意地笑了笑,旋即单手拎着长裙,走到花园空地处。勾起指节,轻轻敲了两下香槟杯的玻璃壁。
明明是一声极轻微的脆响,但就像一个信号,一直关注着她的众人全都朝她转过身来,目光纷纷集中到她身上,花园里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的鸟都飞往南方过冬去了,可一个骄傲的小鸟却夸口说:我要直接飞到太阳那儿去。 它越飞越高,但很快灼伤了翅膀,掉进了最深的一条峡谷里。这是我最喜欢的祝酒词,含义在于亲爱的朋友们不要离开大家。”
灯影勾勒出的柏素素侧影,素白长裙淡雅娴静,钻石耳坠随着她偏头在华光中烨烨生辉:“我从九岁开始,就决定等我成为某某太太,第一次办夏日宴会时,就要说这段话,今天终于实现了,谢谢我亲爱的丈夫,你可让我等了二十年啊。”
柏素素转过身,俏皮地向顾偕眨了眨眼。
在宾客哄堂大笑声中,顾偕无奈却又宠溺地朝她举杯。
“夏日宴是我家里的传统,我很喜欢至亲挚友在庭院里吃烤肉喝啤酒的感觉,有爱人在身边,我也被人所爱,这让我感觉到幸福。”柏素素抬手举杯,“感谢今日我们的管家、副管家还有所有宴会工作者烹制了美味的晚餐,感谢到访的大家抽空来山海别墅,满足了我作为某人太太的幻想。”
众人又笑起来。
“以及,感谢偕神顾先生,终于在周末放过大家,在老板家就不用二十四小时待命了,”柏素素笑了笑,旋即高深莫测地竖起一根手指,“搞金融虽然会让你享受荣华富贵,但是金钱买不来头发。”
一片哄笑声中,柏素素面向宾客举杯:“为了健康干杯!”
众人纷纷举杯附和:
“为健康干杯!”
“敬健康!”
·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
昏暗的卫生间里,地面冰冷刺骨。腹部传来一阵又一阵强烈的绞痛,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扔进绞肉机里化成了一滩血水。
朱砂小口抽气,生理性泪水将眼前模糊一片微弱的光。
“您好,我是鹿微微,我现在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请您在嘀声后留言,我会尽快给您回电。”
“您好,我是张霖,请您留言……”
“您好,我是温时良……”
“我是鹤楚然……”
……
所有人的电话都打不通。
朱砂全身发冷,冷汗打湿了衣服,黏糊糊地粘在身上,汗液在中央空调吹出的冷气中蒸发,逐渐带走她的体温。
痛楚蔓延到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里,恍惚间连脊椎都在发抖,脑海中泛滥着冰冷的麻木感。
朱砂额头抵在陶瓷马桶边沿,脸色与唇色如陶瓷般泛着惨淡的灰白。
这时,手机忽然响铃,她的手指一抖,恰好滑开了接听键。
“朱小姐打扰了,由于暴雨冲垮了欣汪大桥,现在救护车无法到达酒店,请问您的身体情况如何?是否需要请求直升飞机救援?”
朱砂再无力气,指尖骤然松开,手机啪嗒摔在地上。
她的身体向后仰倒,侧躺在冰冷的瓷砖地上。
——原来只有在剧痛时,才能意识到人是血肉之躯。
昏黄灯光照亮冰冷的四面白墙,勾勒出她孤零零的影子,从脖颈到后腰弯成了弧线,在冷白地面上投下一条模糊的暗影。她的膝盖慢慢向胸口挪动,仿佛正在拼命地缩进那个不存在但却安全的龟壳里,整个身体逐渐蜷缩成胎儿模样。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几家夫妇同罗帐,几家飘散在他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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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高之前总要蹲下缓冲,所以虐男主之前,先小虐一下女主,男主越渣火葬场才越香。感谢姑娘们喜欢,100珍珠加更,明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