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可否解释解释你这下联是何意思?”南阳皇尊贵地开了金口,仔细听他的语气还夹了淡若游丝的笑意。
闻言,琉玉收起悠闲的姿态,一本正经道,“回陛下,要说这下联是何意思,臣女就不得不先说一说这上联的意思”
“哦?”南阳皇颇感兴趣,据他所知这上联可是梁国傅写的,她会对此有何理解,他很是感兴趣。
琉玉道,“这上联写的乃是‘琵琶雨打入心间’,有一句词是这样写的,犹抱琵琶半遮面,这句话的意思大家都知道,臣女就简单把它理解作‘女子’,这雨打入心间,指的是雨中初遇一见倾心”
周围的人听着,眉头渐渐聚拢,是这样的意思吗,听起来有些怪异,但是理解上也说得过去。
琉玉不理会周遭各色奇异的目光,继续道,“臣女听过梁国傅一桩旧事,所以自然而然就将这句上联联想到了那上面,继而有了后面这句下联”
“哦?是何旧事?”南阳皇有些好奇,梁国傅会有何旧事。
琉玉眸光微闪,“就是梁国傅年轻时的一桩风流韵事”
梁国傅的脸色有些青,琉玉虽然说得隐晦,可是在座的哪个是省油的灯,他那段过往虽说当时极力掩藏,但是在座的谁没私下打听过,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南阳皇自然也听说过这桩事,但是为了不让梁国傅难堪,他还是假意不明。
“这桩事与你的下联有何关联?”南阳皇问道。
琉玉嘴角抽抽,道,“就是夫子的夫人跟人跑了,给夫子戴了顶绿帽子,那换一种方法说就是夫子被气急得头顶冒烟,还是青色的烟”
“噗”
“哈哈”
“哈哈哈”
周围一声又一声的笑声弥漫,梁国傅脸都绿了,他本以为琉玉不过随口胡编乱造,想不到其中竟有如此深意,一时间气血喷涌,张口就发难,“我夫人好好的待在府上,郡主拿我开玩笑也就罢了,如此污蔑人清誉,我倒要问南琉王爷一句,你是怎么教导女儿的?!”
大殿安静了一瞬,梁国傅这么说就是想为难琉玉了,他不承认自己被戴绿帽子的事,以琉玉辱他夫人的清誉为由发难实乃上上之策。
南琉王爷脸色铁青,对于梁国傅的质问,他先是警告地看了琉玉一眼,让她不要说话,然后才道,“不过一句对联罢了,梁国傅又何必小题大做?!”
“小题大做?”梁国傅冷笑,“对于王爷来说,我夫人的清誉只是小事吗?那我倒想问王爷一句,若是王妃被人这般侮辱你是否也一笑置之,不予理会?”
“若真是这样,我倒要敬佩王爷的宽阔胸襟了”
“但是我非圣人,今日若不为夫人讨个公道,我枉为人夫”
“梁国傅……”
“王爷不必再解释,总之老臣今日是一定要问郡主要个说法的,女儿家的规矩礼仪,作为晚辈的尊敬长辈,作为学生的尊师重道,郡主都学到哪儿去了?!”梁国傅没给南琉王说话的机会,一字一句咄咄逼人。
“梁国傅要何说法?”琉玉淡淡一笑,语气意味深长。
梁国傅眉心一跳,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见琉玉突然脸色突然煞白,然后一颗眼泪珠子毫无预警地就落了下来。
众人嘴角齐齐抽搐,变脸之快啊!
“梁国傅,您应该知道,小女回京不过半年,家中母亲疼惜小女日子过得清贫,便没有请先生教书习字,何况女儿家的规矩礼仪呢?!”琉玉一双大大的含情目中喊着泪苞,眩然欲泣的模样足可让不知情的人为之怜惜。
“小女自幼长在兰州一边陲小镇上,母亲就是个实实在在的老实人,虽说没有能力让我上学,但尊师重道尊老爱幼小女还是懂得的,国傅这般话小女不也是凭白辱人清白吗?”
“梁国傅今日一席话若是传出去,让别人知道了,那要小女往后如何在人前抬头,如何嫁人,清白世家的公子定会认为小女轻浮无礼,到时候谁还敢上门提亲,国傅您这不是毁人终生么?!”
琉玉唱作具佳,再如此声泪俱下的哭诉一翻,情势瞬间发生大逆转,大家纵使猜疑琉玉是装的,但是她装得好啊!装的有声有色,令怜香惜玉之人爱心泛滥。
“郡主,你是清白的,本公主相信你”九公主牵着琉玉的衣袖,信誓旦旦道。
琉玉偷偷对她一笑,好孩子,会配合。
“郡主还真是口齿伶俐,这么说你写的那句下联是我侮辱你的吗?”梁国傅冷笑一声,斥道。
“自然不是”琉玉惨兮兮抹了两把眼泪,哽咽道,“我知道梁国傅是朝廷的大功臣,看不起我这个乡野村女,这些小女都理解,但是梁国傅这般不听人解释就对小女下了定论,小女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郡主可误会了,老臣并没有看不起郡主的意思,您是郡主,老臣只会尊敬,毕竟老臣不是不懂尊卑之人,至于郡主说的解释,老臣已经听过两遍了,您侮辱老臣的夫人,老臣绝不能容忍”梁国傅放低了姿态,但语气一样冷硬道。
琉玉在心里冷笑一声,这是忌惮她说的话了吧!敢看不起圣上亲封的二品郡主那就是不懂尊卑,作为宫里的老人,识务手段还是令人警惕的。
“梁国傅这话可说错了”琉玉没再假惺惺的哭诉,有些弱只能在该扮的时候扮,装过头了可就适得其反了。
“梁国傅从始至终只听了因,可有听臣女说果,这凡事出必有因,但造就的果也是重中之重的”
“哼,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梁国傅冷哼一声。
琉玉笑了笑,没回他,反而看向高位上的南阳皇,诚挚道,“陛下,臣女想为自己辩驳一句”
南阳皇稍感诧异,她辩驳需要跟他请示?这可不像琉玉的行事作风。
“好,你说”南阳皇道。
“谢陛下”琉玉含笑,转头,看着梁国傅开口,声音冷锐而坚毅,“我想问梁国傅一句”
“我这下联‘夫子头顶冒青烟’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梁国傅咬牙切齿,说他戴绿帽子还没问题吗?“郡主认为这句话没问题嘛?!”
“有问题吗?”琉玉怂怂肩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郡主请慎言,老臣的夫人的的确确好生在府上待着,老臣不知道郡主为什么口口声声说出言侮辱,但老臣只有一句话,若是郡主有证据那老臣认,但郡主空口无凭肆意侮辱,老臣今日就是死也要讨一个公道”梁国傅情绪激动道,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啧啧,琉玉看着他这番激动的模样,内心感叹,果然古代的人都是老戏骨,演的可真像。
他这是笃定当初的事被掩埋的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把柄,总是这里的人心里都知道包括高高在上的南阳皇,但是他们同样空口无凭,没有实质证据,所以他相信琉玉拿不出证据。
“梁国傅这是以死来威胁陛下吗?”琉玉眼底蓝光乍现,扬扬转转锁定在梁国傅身上,锋芒毕露。
大殿众人对琉玉的转变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从进殿开始的慵懒淡然,到方才一翻声泪俱下的哭诉指控再到后来的巧笑嫣然,然后冷锐尖利,他们都在想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面呢?!
梁国傅浑身一颤,颤微微地叩头,“陛下明察,老臣绝没有那个意思,就是给老臣天大的胆子老臣也不敢威胁陛下呀!”
“起来吧,朕知道你没那个意思”南阳皇开口,但声音终归没有之前那般柔和了,带了些疏离防备。
这就是帝王,玩转朝堂,帝王心术,多疑猜忌,很多时候只需要点在点子上的一句话,若说梁国傅擅自打断上朝就惹得南阳皇不太满意,但看在那份救命之恩上他尚且可以忍受,但是他是帝王,至高无上,万万人之上的威严不容任何人践踏,就是梁国傅也不行,敢用性命威胁他,那就是在挑战他的底线,决不能容忍。
“谢陛下”梁国傅颤微微地起身,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跟琉玉说话还真是要处处防备啊!
“陛下”梁国傅忍者惧意开口,“老臣方才所言句句属实,未班的学生们都可以作证”
琉玉眉捎轻扬,正主儿要出场了!
“宣妙谷公主,蓝轩公主”南阳皇开口道。
“宣,妙谷公主,蓝轩公主”
正衡公公站直身子,一甩拂尘,朗声道。
“宣,妙谷公主,蓝轩公主”
命令一声一声传下去,足有一个操场大的太极殿十二层层层向外,余音久久不散。
南阳皇不直接问殿中的九公主而是宣见其他人也是有道理的,在坐的都是人精,看得出来九公主对琉玉的倚重和依赖,未免不必要的猜忌和公允他直接从殿外宣人。
“儿臣参见父皇”
淳于谷淳于宁同时跪地叩头。
“平身吧!”南阳皇开口,听不出喜怒。
“谢父皇”
“把你们今日在宫学的所见所闻如实道来,不许有丝毫的隐瞒和夸大”南阳皇道。
“是”蓝轩公主垂首,然后缓缓开口,将今日的事事无巨细缓缓道来,只是各种说辞就有了些斟酌。
淳于谷看了笑容得体胸有成竹的蓝轩公主一眼,而后缓缓将今日所见说出来。
前面的差不多与蓝轩公主的一致,但是说道最后,她顿了顿道,“然后六皇妹指骂郡主,说她对国傅不敬,说郡主是在辱骂梁国傅,后来……”
她一字一句细细道来,听起来与蓝轩公主说的没什么差别,但是细细体会又有些不一样,蓝轩公主说她是看不过才出口指责琉玉,而淳于宁只是以客观的角度来陈述这件事,既没有偏向谁也没有刻意去替谁解释。
南阳皇眼里闪过赞赏,不愧是他的女儿,知道什么话该怎么说,这个时候刻意偏袒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难以言明。
“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南阳皇看向琉玉,威严的眉眼中含了丝复杂,他现在既想看看琉玉要怎么反击,又想就这样处置了她,挫挫南琉王府的锐气。
这次东晋太子突然造访着实让帝王心里更多了些迫切,东晋太子进京不要任何人接待指名要琉云笙亲自接待,这般作为给了他一种警示,或许南阳以致他国的人眼里都只有南琉世子而没有他这个南阳皇了,这令他感到不安,琉玉虽说举足轻重,但若能借此给南琉王府敲敲警钟也是不错的选择。
琉玉目光一沉,南阳皇这是打算借此除掉自己了,辱骂当朝国傅的确是大罪,但是,她又怎么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呢?!凭白让仇者快亲者痛不是吗?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一直以来一句话没说过的琉云笙身上,看着那厮一副闲情逸致看好戏的模样,嘴角抽了抽,再怎么说她现在也是他的心上人,他就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掉脑袋。
反观南琉王爷,从一开始就脸色铁青怒气难平,看样子今儿个回去又要挨一顿揍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陛下,臣女有话要说”琉玉收回视线对上龙椅上的帝王,目光坚定。
“喔?”南阳皇挑起眉,还是要反击吗?他有些期待。
“陛下,臣女方才说过,这件事臣女只说了因,还没说果,臣女原本不过是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臣女以为以梁国傅的休养当不会与臣女计较才是,只是臣女还是高估了梁国傅的肚量”
“你……”
“陛下可能不知道,这下联臣女就是写来玩玩儿的,臣女原本不知道蓝轩公主为什么会突然要求臣女念臣女写的玩笑之言,但是现在臣女知道了”
被提名的蓝轩公主莫名的心里一跳,她看着眼前眉色淡然的女子,一时间竟生出些惧意来。
琉玉垂下眼睑,有些哀伤道,“臣女今日早晨刚到内阁就被蓝轩公主拦下,她对臣女说今日来授课的是梁国傅,说他年轻时受过情商,心里有了阴影,所以不论哪个年纪的女子他总会有些偏见,她还好心提醒臣女上课的时候要小心些别惹了梁国傅”
“臣女出于好奇就多问了两句,蓝轩公主也是看在臣女初到宫学不了解情况就多跟臣女说了两句,然后课上臣女看到梁国傅写的就一时没忍住,然后就写了这样的下联”
“只是臣女万万没想到,臣女原以为蓝轩公主是心善,却原来她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构陷臣女,臣女真的很心痛很难过,也怪臣女,当时不应该多问,都是臣女的错”
看着琉玉眩然欲泣的模样,蓝轩公主的眼睛一寸寸睁大,直到最后目眦欲裂,这个女人在说什么,她什么时候告诉过她这些了。
“琉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蓝轩公主不敢置信地指着她大吼。
南阳皇眉头一皱,太失态了。
琉云笙脸色微微一凝,这样的态度他不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