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迟凉波来的时候,穿着白色袖口绣昙花的亮色衬衫,烫得直挺挺的黑色裤子,自下而上看去,青筋自脚踝往上蔓延,空荡荡的裤管更显瘦弱。
哥哥站在门口提着银白色保温桶,神情温和,笑意清浅。
是迟煦漾开的门,郝声就站在她身后。
哥哥带了两份饭,并且对着郝声礼貌笑笑:“实在不好意思,我吃过了。”
“哥你可以吃一块嘛。”迟煦漾摇摇他的手臂,“尝尝声声的厨艺。”
这是她近几个月以来,第一次自热而然地摇着他的胳膊,向他撒娇。
只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好啊,”他有什么不能同意的,作为哥哥本来就是来检验妹妹的男朋友质量合格不合格的,就这么想着,他温柔的眸子洒满萤光,不笑自弯的唇瓣好像纸玫瑰的褶皱,虚假,脆弱,又单薄,“不过我做的这份饭菜,现在好像没有用了。”
“哥我去放冰箱里吧。”
迟煦漾头都大了。
别看哥哥平常温温柔柔的,一旦作妖,不是尔等平民可降服的。谁知道他生气的方式是温温柔柔软硬不吃阴阳怪气还明里暗里诱导他人呢。
而经验丰富的迟煦漾总结多年的方法就是,假装看不懂,直来直去,糊里糊涂地结束他的温柔攻击。
可郝声并未这种这种类型的食人花,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尴尬地笑笑,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寻求迟煦漾的帮助,只好硬着头皮同他攀谈。
等迟煦漾放好哥哥带来的吃的,就见他们你来我往,相谈甚欢。
“小煦她……”
迟煦漾悄声放缓脚步。
“……的确不会做饭洗碗洗衣干这些家务活,这小鬼头说她还不听,讲什么她以后就赚钱养家,要别人负责貌美如花。”
“没关系,我可以学,还可以负责貌美如花。”
他们都知道,人早晚都会年老色衰,如果不存在替换问题,那么貌美如花暗含的意思不过是辛辛苦苦做家务,勤勤恳恳照顾家庭。
“……”但是喵喵喵?她什么时候不会做家务了,只是因为平常做家务的机会都被他霸占了,她没他做得那么娴熟而已。而且哥你也太坑了点吧。明明是你认为她这纤纤玉手不该洗手作羹汤,除了生活必备能力,坚决不准她多碰一下的。好吧她承认也有她懒的缘故……
但是不可否认,呜呜哥哥在外坏她名声。
结果她还没问责呢,哥哥就回头,冲她笑得柔情似水:“妹妹我帮你奠定了你以后在家称王称霸的基础哦。”
“不用太感谢我了。”
迟煦漾心梗,她没感觉错,他哥是真的在针对郝声这条小可怜。还误伤了她。
她扶额:“哥你别开玩笑了。”
“你妹的男朋友都要被你吓跑了。”她走到郝声旁边,与哥哥斜对着,他们的距离何曾如此远过。隔了楚河汉界、银河鹊桥似的。
她和他做在一起,是一对。
而他只是在对面看着他们的。
迟凉波只看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声声是不完美,但我也并是非毫无瑕疵之人,我们彼此相爱,彼此包容,比什么都好。”迟煦漾抓住郝声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虽知是假的,但郝声还是心神皆震,“如果按照哥哥的标准,那我岂不是这一辈子都不找男朋友都不要结婚了。”
虽然她并不打算和别人磨合适应结婚。她讨厌累死累活将一个人的寂寞换成两个人的冷漠。因为迟煦漾觉得自己不会再爱上别人了。太过crush的感情会摧毁一切。而太过平淡的感情,她也不会开始。
“声声他很好,我也不会因为哥哥不喜欢就讨厌他,和他分手的唯一理由就是我不喜欢他或者他不喜欢我了。”
迟煦漾坚定地站在了她男朋友身边。
“哥你可别趁我不在就欺负他。”
就好像他们要永远在一起就会永久相伴相守似的。
而他将会是所有言情剧里棒打鸳鸯的那个恶毒反派。
迟凉波承认他存在刻意为难妹妹男朋友的目的。
说出各种严厉的条件,提出无数尖酸的问题,嘴里吐出无尽刻薄的话语。变得不像他自己的自己,冷静清醒理智地俯瞰着全然失控的陌生的自己,肆意嘲笑着与温柔不相符的自己。最终只是暗藏肮脏心思的自己的面具。
这样一个自己,她也会讨厌吧。所以才那么急不可待地维护着他。
明明他有在控制的。
他越发觉得眼前一幕异常刺眼,他开始耳鸣,开始感觉眼前有什么东西在晃来晃去。
他突然站起,在他们惊诧的目光中,紧抿着唇。
他感觉自己赤裸裸地站在烈日下。
“哥怎么了?”
密不透风的塑料薄膜里,被包裹的空洞洞透不出一丝呼吸的心脏,依稀听见有人在外面呼唤着他。
“小煦我就先回去了。”
“我还有点事没做完。”
倘若他不是他,那么他就有了留下与之纠缠的脸皮与权利,但现在他只是他,所以他必须走,随便他们如何谈情如何说爱。
然后,他走了,他就走了。他的身体情绪激烈,在反抗他的理智。但是在所有的他里面,没有一个他可以留下来,所以他必须走了。他就走了。
他走后,安静了几瞬,郝声就犹疑地对迟煦漾说:“我觉得你哥有点奇怪。”
这种诡异又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在上次就感觉到了。
那种能够让他所有欢喜霎时失效的东西,让他所有渴求都消失殆尽的东西,他又一次奇异地感觉到了。
那是什么?是什么?
明明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但却不可捉摸的东西。
“他平常都很温柔体贴,待人和善,只是生气的时候,难免会尖酸刻薄点。”迟煦漾戳戳他的脑门,“你啊你想东想西的。”
“话说我哥提出的要求也就只有他自己做得到好吧。”明明没什么好笑的,她却笑弯了腰,“我哥是不是跟你说我早上要怎么样怎么样,我中午要怎么样怎么样,晚上又要怎么样怎么样。”
“千万别当真,他只是在吓唬你而已。”
“不是,”郝声摇摇头,直视着她,感觉那股怪异感又浮现了,“他只是询问了我们相知相爱的过程,随便问了问我对自己家庭的看法。”
“刚刚你听到的那个问题也是从这延伸出来的。”
迟煦漾哦了一声:“我还以为他是把我们从前玩笑着写的为夫法则告诉了你呢。”
那股怪异感在血脉里嘎吱嘎吱地作响。
“算了不聊我哥了。”
她的声音也飘远了。
“想什么呢。”
脑袋被戳,郝声眨眨眼,这才清醒过来。
“池池。”
他叫唤了她一声,像是刚刚出生举起爪子扒拉衣角求抚摸(实则是爱与安全感)的小奶猫。
迟煦漾觉得他才是奇怪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她还是嗯了声。
郝声这才笑了起来。
不知道哪里奇怪,应该是自己太过患得患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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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猫科动物很敏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