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如琢的马车队伍终于到了博陵城门口。
当她再次看到博陵城的时候, 有一种恍如隔世的迷糊感。
许久没有回来了,她要去长公主那边问安,向她的庇护者交代离开的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明日起就要回到秘书省报道, 只怕她的上峰对于她的迟迟不归又是一顿唠叨。
离开了这么久, 已经超过之前请的假期, 不知道上峰会如何教训她。
以及先前给天子传了密信, 或许天子会再次召见她与她相谈。
自吕澜心伤好了之后, 眼看要到博陵, 似乎是想要在离别之前讨最后的甜头,又诱惑着她,以丰州另外两处辎重所在与她讨要欢愉。
她也一如既往无甚感情地在沉默中应承了。
对石如琢而言, 不过就是花点时间和气力罢了,她甚至连衣服都不会脱,如此便能够得到极为重要的线索,何乐而不为?
对她而言这是百利无害的事情。
而吕澜心似乎对此事乐此不疲, 很沉迷很快乐。
这是一种病态的享乐态度, 石如琢不能理解。
她所有这方面的经验都来自吕澜心, 这种事让她痛让她难受,让她反胃, 没有丝毫的享受之意。
为何吕澜心会喜欢, 为何这世间真有乐于其中之人,她实在不懂。
“你要回长公主的承平府吗?我送你一程。”吕澜心说道。
“不用,我认得路。”石如琢拒绝。
“好绝情啊, 谁能想到昨夜你还与人家缠绵了数个时辰呢?哎……”吕澜心假意抹泪。
石如琢已然对她的套路见怪不怪, 连说她无耻的力气都懒得花。
吕澜心见她不搭腔, 便换了个话题:“即便回到博陵府, 你也依旧身处在危险之中。你当知晓我娘的手段。还是让我看你进了承平府再说吧。”
吕澜心没有再给石如琢反对的机会, 跟在她的马车之后,穿过博陵即将宵禁的寂静长路,目送着她进长公主府。
吕澜心就要离开的时候,阿卉问石如琢:
“石姐姐,我能想将小黑送给吕姐姐,可以吗?”
石如琢平淡地说:“你想这么做就去吧,毕竟是你的猫。”
得了石如琢的肯定,阿卉兴致勃勃地抱起小黑,一路小跑到吕澜心的马车边上,喊吕澜心的名字。
吕澜心连车帘子都没有为她拉开,透过车帘的缝隙问阿卉:
“有事吗?”
阿卉说:“我知道吕姐姐之前特意去市集换回了羊奶喂小黑,如果没有吕姐姐的照顾小黑早就死在路上了。虽然吕姐姐没说,但是我们都知道的。所以……其实吕姐姐是喜欢猫的吧?小黑就交给你了。”
阿卉抬起双手将小黑抱到车窗帘子的缝隙之下,呈给吕澜心,就待她接过。
吕澜心很明显地往后一靠,和小黑保持距离,冷着脸说:“谁跟你说我喜欢猫?快些拿开,不然的话我连猫带你一并剁了。”
阿卉一点儿都不怕,笑嘻嘻地说:“我才不信呢。你要是杀了我的话石姐姐肯定会生你的气,到时候看你怎么哄她。”
吕澜心:“……”
吕澜心的目光在小黑的脸庞上逗留了很短的一瞬间。
即便再短暂,也没有逃过阿卉的眼睛。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知道吕澜心是在打量的小黑。
吕姐姐的确不是怕猫。
不再做言语上的扯皮,阿卉直接将小黑放到了吕澜心的马车里。
吕澜心提高了声音:“谁允许你把这东西丢进来的!”
阿卉一边往回跑一边对她说:“是石姐姐让我这么做的!你要是舍得的话就把猫丢了吧!”
吕澜心难得有些着了道的气闷,低头看了一眼小黑,想要一脚把它踢出去。
但是小黑很是时候地在她的脚边卧下了,不怕她,就这样窝在她长长的裙摆上。
感觉到一团软乎乎热乎乎毛茸茸的玩意贴着自己的脚踝,吕澜心心烦地将脚缩了回来,没再去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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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澜心在博陵有六处隶属于自己的别馆,有两处是除了亲信之外,连家人都不知道的。
还有一处是除了她自己和婢女之外,无人知晓之地。
所以即便她回到博陵,不回吕府,也有去处。
但她没有去任何一间别馆,而是直接回到了吕府。
马车到吕府大门前的一处拐角停了下来,让阿铭不必跟着她进去。
“可是,主上……”阿铭实在不放心她独自回去。
“无碍。”吕澜心并不和阿铭多说,临走时看了一眼窝在软垫上睡得四仰八叉的蠢猫说,“你先回长息别馆等着我。”
“喏。”
即便是冬日,吕府之中依旧树影翩跹花团锦簇。
因为吕简爱树爱花,喜爱月光色,吕府上下所有的布置都是随着吕简的喜好而设。
每一处的细节都体现着澜宛对妻子的爱意。
吕澜心进门,澜宛正坐在前厅的正中的高背胡椅上,手里拿着茶盏,细细地品茶。
吕澜心进来了她也没有抬头,更没有开口喊下吕澜心。
而吕澜心也没有故意要躲避她的意思,径直走进前厅,主动上前恭顺地向她问安。
“阿娘,我回来了。”
吕澜心弯腰一拜,头才刚刚弯下去,澜宛手中的茶盏便“啪”地一声,碎在她的脚边,溅湿了吕澜心的裙摆,沾上了不少茶渣。
茶盏乍碎的声响惊得整个前厅的奴仆心上一颤,不自觉地停下了手中的活,竖起了耳朵。
以他们对主母脾气的了解,恐怕这又是一场大风浪。
但和以往不同的是,大娘子似乎全然没有要上前求情的意思,也未见讨饶或是慌神,反而站在原地,保持着与方才进来时丝毫不差的笑容,问她娘:
“阿娘因何事生气?”
澜宛看着气定神闲的吕澜心,有种不太熟悉的从容。
澜宛问她:“赵二的尸首你埋在了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