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骨(2 / 2)

云杳从雪地里站了起来,退至阮烟身边,戒备的打量着朗禅。

阮烟也在打量朗禅,只是目光不似云杳那般戒备,而是透着一股戾气,“你是何人?”

朗禅道:“应天长宫,朗禅。”

阮烟道:“来此所为何事?”

朗禅沉吟片刻,道:“前来吊唁友人之母。”

阮烟半眯了眼,“灵堂不在此,灵柩亦不在此。”

朗禅望向阮烟身侧的云杳,道:“你可想去见你母亲最后一面?”

云杳惊疑的看着朗禅,半晌,顺应心意回答道:“……自是想的。”

朗禅闻言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动作迅捷的丢到云杳怀中,“戴上□□,出云家后往东走两里,应该还能赶上见到令堂的灵柩。”

云杳握着手中的□□,面上闪露出犹疑之色,却听朗禅又道:“我是你兄长的朋友。”

“朗禅……”云杳低声呢喃了一遍,随即道:“你可是朗青洵?”

朗禅道:“是。”

云杳如释重负,道了一句“多谢”便要往外跑去,阮烟却在此时忽然拉住了他,蹙眉道:“云杳,不可掉以轻心。”

“我相信他,你别担心。”云杳出声安抚阮烟,随即又对着朗禅道:“朗公子可否帮我照看他一会儿,我很快便回来!”

朗禅颔首道:“可以,你早去早回,莫要被旁人撞见了。”

云杳忙点头,挣脱开阮烟的手丢下一句“我去去就回”便飞快的跑出了院中。

“云杳回来!”阮烟高喊了一声,云杳的身影却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朗禅与阮烟隔着几丈距离,盯着他看了许久后,道:“你是禹泽山的阮烟。”

阮烟收回视线,目光阴寒的看向朗禅,“你刻意支走云杳有何目的?”

“并未刻意。”朗禅道:“只是为了友人所托。”

阮烟眸中晕起冰冷的气息,“我没他那般轻易能够被你糊弄。”

朗禅闻言,无甚表情的脸上竟是浮现出了笑意,他道:“阮兄天赋异禀,不过四年光景便能重入我道,筋脉复原,奇人也。”

“所以……”阮烟骨节分明的手掌在轮椅的扶手上暗暗收紧,“你找我到底有何目的?”

朗禅走到阮烟身前,半晌,缓声道:“不知阮兄对重返孤星庄,可有兴趣?”

阮烟闻言,紧握的手掌忽然一松,纤长的手指在扶手上轻点了一下,道:“有趣。”

朗禅面上的笑意也随之加深,“的确有趣。”

闻瑕迩看到这里,心中有一个念头转过,但却不敢轻易定下结论。

君灵沉出声问道:“朗禅知道你有云杳这个弟弟?”

闻瑕迩道:“我从未和他提及过。”

君灵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们去下一处。”

答案即将浮于眼前,闻瑕迩也没有再多做停留,牵着君灵沉往下一处暗光明灭处走了进去。

闻瑕迩一踏进那光圈处便感觉头晕目眩,额间血扑闪了许多次,才让他缓过劲来。

他看向君灵沉,见对方紧阖着双目,眉心难耐的蹙起,便知晓有些不妙,立刻喊道:“君惘,君惘,君惘!”

君灵沉却像是听不见他的叫喊,眉头锁的更加厉害,神色间满是隐忍。

闻瑕迩急了,伸出另一只手推了推君灵沉的肩膀,“君惘你醒醒!君灵沉,君灵沉!你快点醒过来!”

闻瑕迩一边喊一边掐着君灵沉的手背,持续了好一会儿,君灵沉的眉心才慢慢舒展开来,睁开了双眼。

“君惘,君惘?”闻瑕迩又喊了几声。

君灵沉眸中的焦距还未回转,只见他动了动眼珠,目光才缓缓下移。

闻瑕迩紧盯着君灵沉的眼睛,关切的问道:“君惘,你没事吧?”

君灵沉看见眼前的闻瑕迩,渊深的眸中一瞬间似有什么情绪即将迸裂而出,只听他哑声道:“……你回来了。”

闻瑕迩微睁了睁眼,立刻反应过来,问道:“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师从何人?家中有……”

他话未说完,便被君灵沉猛地抱进了怀中,头叩在君灵沉的胸膛上让他眼前的光一下子暗了下来。

闻瑕迩含糊的唔了一声,试着从君灵沉的怀里挣脱出来,谁料他一动,君灵沉抱着他的力道又陡然收紧了许多,他整个身体被狠狠的压在君灵沉的胸膛上,压的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君惘,你这是做什么……”闻瑕迩声音模糊的说道:“我快喘不过气了,你快松开……”他眼下虽然只是个魂体,但被同样身为魂体的君灵沉紧箍着,却仍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君灵沉听后,按着他头的力道略微松了松,闻瑕迩趁势将自己的头往后退了几分,粗喘着气问道:“你、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君灵沉凝视着闻瑕迩的眸中有一瞬的错愕,“……你不认得我?”

闻瑕迩一听这话心想完了。

“你看清楚……”君灵沉语气有些急切,“你看清楚我是谁!”

闻瑕迩面上露出一个略显苦涩的笑,“我认得你,我认得你,你是缈音清君君灵沉。”

君灵沉脸上的情绪这才逐渐缓和下来。闻瑕迩低叹了口气,问道:“那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君灵沉眸中的光亮变得有些晦暗,他道:“……你是我的。”

闻瑕迩本来就对君灵沉还记得他没报什么指望,这会儿一听更是失望的移开了视线。

什么你的我的,多半是君灵沉脑子里的记忆出茬子了,把他和什么人记混了。

闻瑕迩拍了拍君灵沉的手臂,道:“时间紧迫,趁你没把自己也忘的干净之前,我们边走边说。”

君灵沉这才开始扫视四周,发现周围一片白芒,意识到他们二人此刻所处的景象有些不对劲,问道:“这是何处?”

闻瑕迩道:“识海之中。”

末了又补充道:“我们先进去,一边走一边和你解释。”他说完指了指一旁暗光明灭处。

君灵沉这才松开了手,垂眸看着闻瑕迩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启了启唇正欲说话,闻瑕迩便牵起了他的手往那暗光处跑去。

闻瑕迩紧握住君灵沉的手在虚空中晃了晃,“这是识海内,你进来的时候没有额间血护体,三魂七魄极容易被识海内的一草一木所干扰,我怕你被蛊惑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君灵沉望着他和闻瑕迩交握在一起的手掌,半晌从鼻尖嗯了一声。

院中的雪开始融化,光秃树枝上发出了新芽,预示着冬日的远去。

云杳仍旧穿着一身缟素的衣裳,坐在书案前,有些心神不宁的雕刻着手上的半成木雕。

“还在雕?”

头顶上方蓦地传来一阵声音,云杳抬头一看,便看见了阮烟那张近在咫尺的艳丽脸庞。

他手上的动作一颤,雕刻的小刀失了分寸,划伤了虎口,艳红的血立刻从伤缝中涌了出来,他却没有立刻意识到,反而身形往后退了退,与面前的人隔上了一段距离。

阮烟看见云杳虎口上的伤,似有些无奈的开口道:“你还是这般怕我?”

云杳紧抿着唇,道:“不是......”

阮烟道:“那便是厌恶我了?”

云杳连连摇头,“我没有阮烟......”

“那便是……”阮烟倾身抓住云杳的手,伸出舌尖在那受伤的虎口处舔舐了一下,含糊道:“因为那一日的吻了......”

云杳脸色瞬间红了起来,也不知是因为阮烟口中所说的那个吻,还是虎口处传来的湿润酥麻之感,“阮烟你别这样......”他往回抽了抽手,却没能抽出。

阮烟挑眸看他,“哪样?”说罢又在云杳虎口处舔舐了一下。

云杳脸颊立时烫的更加厉害,“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觉得你在……”

“嗯?我在什么?”

云杳被虎口上不断传来的触感弄的指尖发麻,错开阮烟的目光,硬着头皮控诉道:“会让我觉得你在......勾引我!”

不止是眼下的境况,自那日之后,云杳总感觉阮烟看他的眼神越来越露骨,有时候还会在言语和肢体之间,故意四两拨千斤的挑弄他,时间长了以后,云杳很难不生出这样类似阮烟在勾引他的想法。

阮烟握着云杳手腕的动作一顿,随即眼中布满了浓厚的笑意,“看来你还不算太傻。”

“什么?”

云杳以为自己听错了,重新把目光落回阮烟脸上想要寻出破绽,却见对方那张艳若桃李的精致面容上,正浮现着一个摄人心魄的笑。

“杳杳。”阮烟弯了弯眼尾,哑声道:“我就是在勾引你。”